微生夜伤得不轻,对付林家的事暂时压了下去。
在外人看来,帝后不过小闹一场,无关紧要。
竟然是小矛盾,那就没有隔夜仇的道理。
吵闹之后,终归会和好,众人对此看法一致。
热闹的王宫中,又一日宫宴。
微生夜高坐主位,冷眼看着殿中歌舞,思绪早已经飘出,不知去了何处。
殿中,貌美的领舞者似乎醉得不轻,被面纱掩住的双颊飞霞,虚浮的步子往前走了几步,顺势来到微生夜面前。
她身形一晃,软倒在微生夜脚边。
舞姬一双长眸美得动人心魄,让人忍不住想一窥她面纱下的真容。
众人皆觉有好戏看,私语声低了。
偌大宴席间,只剩丝竹声。
伏倒在阶座上的貌美舞姬柔若无骨,眼如媚丝,真是活生生的尤物。
众人看完舞姬,又转眸望向王座之上的微生夜,眼神飘忽,期待舞姬和王上两者间,发生些茶余美谈。
“王上。”
舞姬娇呼一声,眼中缠绕着无限期待,恨不得将所有人溺死其中。
不管微生夜醉没醉,反正一众看戏的先醉为敬。
她朝微生夜伸出手。
衣料丝滑,舞姬露出皓白如玉的一截细腕,纤弱无骨。
出乎意料的是,面目冷淡的帝王竟为她站起身,朝她走去。
众人如梦方醒,错愕对望着。
果然,尤物面前,哪怕半死不活的男人也能立马爬起来,恨不得以跑代走!
更让他们吃惊的还在后面。
刚刚还尽态极妍的舞姬,趁微生夜走近的关头,眼神一凛,悍然拔刀。
刀上淬着剧毒,眼见就要朝微生夜捅过去!
众人心中早已爆鸣——美色误我,竟然是刺客啊啊啊!
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他们看戏的惊愕下巴,甚至还没来得及收起。
算了,反正刀子不会落到他们身上。
干脆一步到位,直接切换成悲伤哀恸。
臣子们掐着脖子,痛心高呼:“王上遇刺,护驾!”
但他们的歪心思暂时用不上了,因为有人比舞姬的刀更快。
总之,没人看清微生夜是如何出剑的。
众人反应过来时,貌美舞姬持刀的手已被斩落在地。
殿中的人被生生掐住了声带,满座寂然。
舞姬被斩落的手还在地上抽搐弹跳着,一如看戏者精彩的脸色。
腕处,整齐的鲜红断面喷出血,零零洒洒。一大半在空中下起血雾,另一小半染红了微生夜半张脸。
红与白的交错,让阴沉的帝王看起来像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他的表情喜恶明灭,欲要尽屠世人般狠戾。
“——啊!!!”
舞姬的惨叫声席卷整个大殿。
她面目扭曲,一脸不可置信,将本就极大的双眼睁得更大。
痛苦、惊恐、不甘心,爬满她整张脸。
王座之上,男人皮肤冷白,面如修罗,硬挺的五官大半沉在阴影中。
鲜血红得剔透,被微生夜苍白的指狠狠抹去。
他一字一顿,冷静又绝情:“拖下去。”
侍卫们这才反应过来,蜂拥而入,将行刺的人带下去。
断手的舞姬惨叫哀嚎着,被拖行过的地面,留下一道长而扭曲的血痕。
这一幕对众人的刺激太大,在场不少女眷直接吓晕过去。
要说之前,在场有不少人心怀鬼胎。
世家们听说微生夜遇刺重伤,一度想入非非,怀疑圣火的真实性——甚至怀疑起微生夜的不死之身。
但经此一事,绝没人再敢有非分之想。
殿内外有许多暗卫,在暗卫们还没反应过来时,微生夜已经出剑!
在所有人放松警惕时,只有他还保持冷静。
强大到恐怖的定力。
乐人止曲,舞者罢舞。
他们战战兢兢,面露惶恐,缩成一只只不安的鹌鹑。
微生夜沉着脸,声音很低,却带着无法拒绝的威严:“继续啊。别停。”
歌舞又起。
众人在热闹中沉默,再不复欢声笑语。
在场唯一没有被影响到心情的,只有微生夜。
他对一切冷眼旁观,什么都不在乎,仿佛只是顺手解决了欲图不轨的人。
袅袅丝竹声中,孙祈抬袖又擦去额上细汗,已经不知是第几次。
他心中忐忑过好几轮,终于下定决心。
孙祈小跑上前,埋首在微生夜身侧小声禀报。
他语气夸张:“王上,冷宫那位又出事了!”
微生夜淡淡飘去一瞥,不置可否。
孙祈吓得头也不敢抬,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帝王心思,不该在这时候来触霉头。
宫里人都知道,微生夜恨极冷宫那位,留着她的命,不过为了折辱她取乐。
上次有个小太监也是这么想的。
后来小太监因不上心,延误了消息,被当场杖杀。
肝花肠子流了一地,看一眼都让人觉得夭寿。
自从遇刺后,微生夜行事越发阴晴不定,帝王一怒,宫中就要血流成河。
微生夜的心思谁也拿不准。
也许上一刻还在夸你办事靠谱,下一时就要你人头落地。
紧张的气氛下,任何一件小事都值得再三斟酌,但凡猜错帝王心思,就得赔上人头。
孙祈战战兢兢,在他以为自己就是下一个倒霉蛋时,微生夜突然起身,散了宴席。
长长的帝袍像一朵黑云,垂落在微生夜脚边,拖过刚刚清理完血迹的地面。
众人俯首恭送,无人敢抬头。
孙祈不敢有丝毫松懈,低埋着头,紧跟在微生夜身后,寸步不离。
“她怎么了?”
等出了大殿,侍从被远远甩在身后时,微生夜才突然问了一句。
仿佛临时起意,问得莫名其妙。
微生夜的声音压得很低,除了近身的孙祈,无人听见。
孙祈误以为是听错,不敢应答。
微生夜的脚步未停,却不是往冷宫去的方向。
或许真是听错了,孙祈暗自确认一遍。
毫无预兆时,前方的微生夜顿住脚步。
他不期转头,沉沉打量着身侧的孙祈,看死人一般。
孙祈冷不丁抬起头对上,当即吓得魂飞魄散。
几乎口不择言,慌忙答:“下人来报,说是病了。”
微生夜嘴角扯过一抹冷笑:“病了啊。又不是死了。”
话是这么说,他却临时改变主意,只带着零星几个侍从,调转方向,去了冷宫。
*
冷宫中,苏了桃的额头终于没那么烫。
可浑身依旧难受,软成了一滩水,半分不想动。
“夫人,夫人。”
窗外有人急急拍打着。
闻言,苏了桃蹙起眉。
她不想应答,只期待外面的人得不到回应,识趣快些离开。
可窗外的人是个死心眼,不愿放弃,继续拍打着,吵得人生厌。
昏沉间,苏了桃终于听出是白芍的声音。
无奈,她费力起身,一路扶着走去窗边。
苏了桃推开窗,轻声唤道:“白芍,你来干什么?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些离开吧。”她好心劝道。
现在她这副境地,任何人和她牵扯上,都落不着好下场。
连平白捡来的太傅爹,都聪明地与她断绝恩义往来,不再管她。
不过这也没什么,人性趋利避害,苏了桃表示理解。
窗外的白芍却不聪明,没听懂她的劝告,哭成泪人:“夫人,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宫里精明的人很多,眼前的白芍大概是难得的实心眼,还肯称她夫人。
对于实心眼的人,苏了桃向来讨厌不起来。
她绽出笑意,强打着精神:“不瞒你说,其实我在这里,过得还不错。”
假话,也是真话。
痛苦,却又没到绝望处,故而称为还不错。
反正没法拒绝,不如调戏苦难,苦中作乐。
白芍才不肯信。
她只是老实,又不是傻。
擦干净眼泪后,钻洞进来的白芍总算没忘记此行目的。她赶紧将手中食盒,连带其中藏的药一同从窗口递进去。
“这是从太医院抓的药,已经熬好了,夫人你赶快喝,喝了病就会好起来。”
白芍只当苏了桃是病了,又没有太医给她治病,过得很可怜。
“哪来的药?”
苏了桃没接。
她心下疑惑,知道太医院的人捧高踩低,不可能随便给宫女抓药。
并且在她失势后,宫里的人怎么会给白芍好眼色看。
面对苏了桃的问题,窗外的白芍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风口处吹来凉气,散了些身上的热意。
苏了桃恢复些精神,她不放心,伸出手,去摸白芍的额头,发现竟比自己的手还烫些。
于是了然,原来白芍是将自己弄病,才有借口去抓的药。
“傻子。”
苏了桃哽咽骂道,“你的药治不了我的病,赶紧自己喝吧。”
她说的是实话,可白芍只当是借口,以为苏了桃不肯接受自己的好意。
白芍反应过来,一个劲道自己已经喝过药,这份是留给苏了桃的。
“夫人,喝吧。”
白芍可怜兮兮哀求,转念又怕,以为苏了桃是提防药有什么问题,所以不肯喝。
她摇头忙道,“奴婢以性命担保,这药没有问题。您不喝,奴婢也就白病了。”
这张感情牌是有用的。
苏了桃自知这病再也好不了。
她十分清楚,白芍的药治标不治本。可无法辜负这份冷清处,真情实感的灼热好意。
临到头来,她只遗憾,没趁得意时攒下些钱财。
以前她只想着,反正自己以后用不上,却从没为身边人做打算。
没有远顾的后果就是,现在想谢白芍,她却什么都拿不出来。
“白芍,你这么好,我却不知道该如何谢你。”苏了桃心中有些堵。
宫中她没有交好之人,甚至不知道,等死后,该把白芍托付给谁。
白芍可怎么办啊,她这么可怜。
苏了桃唯一的关系,大概就是名义上的太傅爹。
可太傅爹早就与她割席,表明忠心日月可鉴,绝无谋害微生夜之意。
照理说来,这种罪名是要诛九族的,可微生夜竟然没有追究。
苏了桃当然不会以为是他突然转性了,唯一的可能,就是微生夜在报复她的冷漠。
他就是喜欢看苏了桃落入尘埃,看她被身边的人挨个抛弃。
他想见她可怜的模样,只能求他一人,从他身上汲取活下去的养料。
苏了桃微微一笑,不落难,怎么看得清人心。
只是没想到,最后竟然还有白芍,愿意冒险来探望。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异世中,尚有一人肯真心对她,已经不虚此行。
白芍并不懂苏了桃在想什么,她急道:“夫人别说这样的话,您是极好的人。您对奴婢的好,奴婢都记着呢。谁家夫人会为侍女出头啊,整个王宫里,只有您把奴婢当人看。服侍过您,已经是奴婢此生的幸事。”
白芍至今记得,苏了桃为了保护她,与江娓月争执动手的事,为此还被禁足罚俸。
苏了桃却摇摇头。
她欠不起这样大的人情,只能歉疚苦笑,拂去白芍肩头的雪花,轻声道:“别被脏污染了衣。”
白芍傻笑:“夫人,这雪花是干净的,不碍事。”
她不懂苏了桃的苦笑,只轻声哄着,看她喝完药,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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