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衣轻轻为萧菱生披上大氅，萧菱生睫毛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
“娘子醒了，不如早些回去休息？”
萧菱生直起身子，大氅滑落堆积在腰际。
“你知道我不耐烦闷在帐子里，难得偷闲，晚些回吧。”
萧菱生自驻跸广平淀便让图格寻一处避风的地方，图格趁下值跑了两日，才寻到此处，北面和西面是山坡，南面有榆树林，避风又暖和。
搭一顶小帐篷，面东大开，生上炉火，萧菱生惬意长叹，人还是要过些轻省日子。
采蓝拨弄炉火，语气中带出心疼：“先是贺皇后生辰仪，紧接着接见西夏、高丽使臣，难怪娘子疲倦，我瞧着娘子气色都不如上个月。”
“说起来，这次高昌的使团怎么来得这样迟，以往不都是会早出发，和西夏使团一起到的？”采衣皱眉，高昌的使团今日方至，比以往晚了足足十日。
“我听我在驿馆干活的妹妹说，高昌使臣，风尘仆仆不说，咱们接待的官员离开后，还笑容苦涩。”采蓝一边说着一边故意苦着一张脸。
萧菱生和采衣被她逗笑，采衣打趣：“咱们采蓝姑娘的弟弟妹妹怕整个捺钵都是呢！”
采蓝听了也不恼，反而很得意，双眉高高挑起。那可都是她帮过人后，人家要叫的，可不是白认的。
“娘子，高昌那边，可要过问？”采衣收起笑容问。
韩遵宁接任西北路招讨使后，口中说着以前任萧孝友为鉴，待诸部极严苛，甚至还屡次为难西州回鹘。
内藩外邦有别，韩遵宁属实过分。
萧菱生眼角浮起一丝笑：“我的阿萨兰舅舅，连外祖母也要让一射之地的人，韩遵宁也敢轻侮，我等着看他自食其果。”
采衣眉宇之间忧虑不减：“可是西北路……”
“西北面军的命脉系于镇州，只要永丰塔还矗立在镇州，那个位置谁在坐又如何？”萧菱生道，“何况多年经营也不是白做功夫，五叔不是还在？”
“嘴上说不生气……”采蓝小声嘀咕，偏头去看不远处收整出来的平地，放鹤奴一身红袍，正由人陪着“击鞠”。
小皇子是穿上新冬衣了，娘子和陛下的不知还压在哪口箱子里呢。
萧菱生眼一横：“采蓝有话说？”
采蓝摇头，又点头，指着放鹤奴的方向：“我说，小皇子跑了有一会儿，别发了汗。”
萧菱生不点破，叫采蓝将人领回来。采蓝松了一口气，得救般一溜小跑。
“东平县可安排好了？”萧菱生问。
采衣：“娘子放心，已拨过去五百人，其中三百负责冶铁。”
这就是萧知笃让萧长洲亲自跑上一趟的原因，东平县，有铁矿。
放鹤奴有些意犹未尽，听说是萧菱生的意思，还是乖乖回来了，不忘牵上他刚认识的玩伴。
“娘子。”
数年未见，游仙长成翩翩少年，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容易脸红。
萧菱生抬手示意他不必拘礼。
采蓝给放鹤奴擦完脸服侍他用点心，游仙一块未动，双眼亮晶晶的，很欢喜的模样。
萧菱生顺着他的目光，瞧见嘴角沾着点心屑的放鹤奴。
“回鹘营很少有这么大的孩子。”萧菱生轻声说。
游仙点点头，不舍移开目光：“回鹘营都是商队，有时商队走了，空荡荡的。”
“有你和他玩，放鹤奴很欢喜。”
信先的四姊耶律妍雪和杨家议定亲事，她生辰过后信先就带着绾思回去帮忙了。
耶律宗真带着放鹤奴看马球赛，又激起放鹤奴骑马的心思。
马不能骑，好在球可以打。萧菱生让人特制了适合放鹤奴身高的鞠杖，让他跑着玩。
许是方才和放鹤奴玩得高兴，游仙话也多了起来：“我离家时，弟弟飞星也这么大。”
“飞星？”萧菱生轻声念着，“游仙……”
“父亲喜欢游仙诗，最喜欢李太白。”游仙羞涩一笑。
萧菱生看着游仙，问：“你想念飞星了？”也想家了？
游仙怔然，思索片刻后摇了摇头：“我和飞星很少一起玩。我们的阿娜都不是回鹘人，有时会在一起说话，我就看着飞星。”
记忆的匣子打开，游仙断断续续说着：“我记事的时候父亲已经不喜欢阿娜了，听仆人说，我出生前阿娜还是很受宠的，她是父亲用两百花蕊布带回家的。”
“飞星的阿娜很美，父亲花了三百花蕊布，但在飞星出生之前就被冷落了。”
萧菱生拿起一碟蜜煎葡萄脯递过去：“尝尝这个，放鹤奴喜欢的。”
放鹤奴：“啊？”今日才吃一个，又不让吃了啊。
游仙叉起一块放入口中，甜甜的，他眯起眼睛笑：“好吃，放鹤奴。”
放鹤奴：哦。
“娘子，沙利慕阇来了。”
“长公主如何？”待沙利妙光坐好，萧菱生问。
妙光此前正是为晋蜀国长公主耶律烁看诊，才把游仙送到萧菱生这里。
“长公主有喜了。”
萧菱生一愣，极快地看了放鹤奴一眼，然后道：“真是喜事，陛下可知道了？”
“侍候长公主的宫人去了。”
萧菱生点头，听到沙利妙光问：“那娘子呢，陛下可知道了？”
“慕阇好眼力。”萧菱生伸出一只手让沙利妙光诊脉，“前些时日采绿说我脾气古怪，浮躁易怒，便试了脉。”
沙利妙光凝神，面色逐渐沉重，采蓝看得不敢发出声音，屏息以待。
半晌后，妙光收回手：“一切安好，只是……”
萧菱生：“慕阇直言便是。”
“娘子虽身体强健，但生育放鹤奴时年少，还是要好生保养。”妙光切切道。
“慕阇且安心。”
耶律宗真得知长公主有孕，携皇后幸主帐。
耶律烁靠在枕上，脸上洋溢着初为人母的喜悦。
“驸马不在，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耶律宗真张了张嘴，也只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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