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栖想起来了,昨天在图书馆,祈越说他看书很快。
学过古语和本身就会古语的阅读速度肯定是不一样的。
他当时就该想到这点,但可能因为每天待在一起,或者因为对方是造物,也可能是署名的原因,他对祈越总是有种……嗯,总是提不起戒心,一不小心就会被他看出破绽。
以后这种情况只会更多。
他有点不想再狡辩了……
林栖双手支在桌面,紧绷的肩膀和手肘逐渐放松,重心向下坠着,像是一节课撑了太久,忍不住就想往桌上趴。
“嗯……”他含混地应了一声,拖长的尾音几乎能听出省略号的间隔。
该怎么说呢?
人一旦开始犯懒,就会在惯性下越来越懒。林栖觉得自己脑子有点空,不仅不想狡辩,甚至懒得斟酌措辞。
“我能看懂古语,每个字都能看懂,而且我没学过。”他缓缓开口,连咬字都比平时随意,显得有些含混,“但我不知道是为什么。”
顿了顿,看向祈越,“你知道为什么吗?”
一阵沉默。
祈越皱了皱眉,审视地看了林栖几秒,眸光变得有些复杂,“好像是我在问你问题?”
林栖“嗯”了一声,继续发问:“你是咒师,有没有一种咒,可以把知识打包塞进人脑子里,不用学就会了?”
祈越扫他一眼,“想得挺美。”
林栖又往桌上趴了趴,下颌几乎碰到手肘,歪头看着祈越,“而且,问问题也有很多种情况。可以是你不知道,想知道,所以问我,也可以是你知道,想考我,所以问我。”
祈越看着他,没说话。
林栖又歪了歪头,像个自己答不出题所以找人要小抄的学渣,“所以你有答案吗?”
祈越眸光垂了垂又抬起,瞳中红色愈发沉静,语调也更轻缓,“你真的想听我说吗?”
目光相触,一秒,两秒——林栖心头猛地一跳,有种漫步途中忽然一脚踩空的错觉,本能只想后退。
他下意识坐直了些,不经思考地答:“也不是很想。”
祈越目光在他脸上顿了顿又收回,“那就别问。”
话题戛然而止,空气有种微妙的尴尬。
林栖拿出书和本子,开始抄写,祈越则继续看书。
安静中,只有笔尖摩擦纸面的声音和翻书时的轻响。
许久,书写声仍在继续,而翻书声悄然停止。
祈越目光掠过书脊边缘,看向林栖。
刚刚话题终止,其实不止是林栖不想,也是他自己不想。
他在林栖身上看到了很多似曾相识,区别在于,他现在的这副壳子是造物,而林栖的壳子是人。
关于林栖的问题,他有一个不算答案的答案——
林栖其实不是林栖。
就像他也不是祈越。
他本名岐岄,改用“祈越”这两个字,只是因为读音一样。
作为岐岄,他有一段虽然不长但很完整的人生记忆。
枫城陆家是最古老的咒术世家,他的父母曾是陆家家主。
在十一岁的最后一天夜里,他被送出陆家老宅。
才下过雨,山路崎岖,车子开得很慢。
他知道,他要被送到一个很远的地方,以后陆家再也不会接他回来。
那晚,他一直看着窗外,想记住离开的路。
他看了很久,直到眼睛疼得睁不开了,也没看到尽头。
醒来时,眼前是一个陌生房间,周围光线昏暗,他不知道自己在哪。
他视野受限,无法移动身体,甚至不能确定自己的身体是否依然存在,就好像他整个人只剩下了一点意识,又被禁锢在某个位置,无法移动。
他只能看到一扇半开的窗。
入夜后,空气沁凉,银白月光洒在地上,一只星星虫追着月色飞进窗户,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在黎明之前夜色最深沉的时候,整间屋子布满了星星点点。
岐岄通过这些亮闪闪的光点,确定了自己的视野范围。
黎明时,他再次陷入沉睡,又在不知多久以后,于一阵烧灼感中醒来,他依然感知不到自己的身体,却能感知疼痛,从手指到肩膀,一片灼烧撕裂的疼,痛感模糊,像一道影子,但又切实存在。
他当时意识并不连贯,有时一睁眼看到阳光洒进窗子,恍惚一瞬之后又是午夜。
不过,只要在晚上醒来,他总能看到星星虫追着月光飞进窗子。
后来,他听到屋里有人走动,但看不清那人是谁。
工作台上立着木质支架,上面用软金属固定着一段残缺的手臂,手肘处断裂焦黑,有明显的焚烧痕迹。
脚步声断断续续,模糊的人影时而出现,时而消失,又过了很长时间,残缺的手臂被清理干净,修补完整。
某天早晨,岐岄醒来时,看到窗户关着,屋里一片昏暗,他在模糊中听到了一点很沙哑的人声,意识抽离一瞬,再清醒时,他终于清晰感知到了身体的存在。
剧痛像电流游走全身,痛感犹如笔墨,清晰描绘出手指轮廓,他想试着抬手,但没成功。
又花了很长时间,他才能正常走路。
像是经历了一场堆叠错乱的梦,直到真正醒来的那一刻,他才明白,自己已经没有了原本的身体,现在只有一副造物躯壳。
在可以正常走动之后,他去看过镜子里的自己,这具造物身体和他本来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更高一些,五官轮廓也更明显,看起来就像是他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又长大了几岁。
当时他不清楚,究竟是原本的自己作为一段意识,被塞进了修复后的造物外壳,还是他在遭遇某种意外之后,被做成了一件造物。
后来,他适应了造物身份,也学会了对很多问题不去深究。
他和记忆中那个十二岁的自己隔了两百多年时间,现在的陆家还在枫城,但世上已经没有了他所认识的陆家人。
在成为造物的这些年里,林栖是他遇到的第一个“同类”。
也许林栖也像他一样,原本是另一个人,某天醒来之后,忽然就成了“林栖”。
桌对面,沙沙的写字声在持续很久之后,终于停了停,林栖抬头,满眼迷蒙地朝他看了一眼,仿佛抄书抄到灵魂出窍。
祈越也花了很长时间才学会新语,当时没照过镜子,不知道自己什么表情,但有可能,也和现在的林栖一样。
他问:“写了多少?”
“一页。”林栖低头数了数,“差不多是半章……不对,是半章的半章……”
祈越眼见林栖表情微微呆滞,整个人重心下移,缓缓趴到桌上,几秒后又努力支起身体,长长呼了口气,用力眨了眨眼,再次提笔,视线在书页里找了好半天,才找到之前写的进度。
照这个速度下去,大概要到天亮才能抄完两章。
“要我帮你写吗?”祈越开口。
林栖半慢拍地“嗯?”了一声,抄写一种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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