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安……怀安？”
“喂……是喝傻了吗？”
纱灯荧荧，光影朦胧。
半梦半醒间，耳畔似是有谁在柔声轻唤，无端让人心安。
萧厌挣扎着抬眸望去，那人执着一盏灯笼，周身带着柔和光亮，于此昏暗室内，悄然来到他的身旁。
脸侧覆上了一抹柔软，那人温柔的捧着他，朱唇嚅嗫，似是在问着什么。萧厌听不太清，也没太注意，眼里满满都是那人关切凝视的柔情眉眼。
萧厌怔怔的看着，久久缓不过神来，直至脸颊上传来小小的痛意，是那人轻捏了他一把。萧厌这才稍稍回神，轻唤着那独属于他的亲昵称谓：
“小……夫人……”
“唔！疼……”
思绪混乱口齿不清的少年自是遭受到了他应有的惩戒，不由得痛呼出声。其实也没有多大力气，单纯是少年小小的稚气委屈罢了。
“什么小夫人？我是你大夫人！呸，不是，你还想要几个夫人？”
好不容易在这昏暗的犄角旮旯里找到这只醉猫，没想到这醉猫一开口就欠打。
“真是，怎么醉成这幅鬼样子……”
臭男人重得要死，明月搀扶不起来，便示意身后的小厮婢女们一起帮忙。可才刚把他扶起来，臭男人便直接撇开搀扶的小厮，直直往她身上倒。明月下意识的把他抱住，却反被他搂住脖颈，拥得更紧。
“夫人……小月儿……”萧厌如似撒娇地轻唤着，贴着脸轻轻蹭了蹭她的脸蛋，满身的浓烈酒气熏得明月心里发慌，不由得厉声警告：
“喂喂喂！萧怀安！我告诉你啊，你要敢吐我身上，等会儿自己去睡书房！别过来粘我！”
生怕被吐一身，明月费力地想把他扒拉开，奈何这臭男人喝醉后力气比之平常更甚，毫不收敛！那狗胆子也膨胀了不少，对着她的脖子就是一顿摧残，亲了又亲，咬了又咬。‘咂巴咂巴’的闷哼声，直把一群丫鬟小厮羞得脸红脖子粗！更有自作聪明的，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先行离去？
天杀的！她就不该同情那个老管家！
什么“主子酗酒无度”、什么“夜深恐怕出事”、什么“主子哭得凄惨”……
秉持着围观看热闹的天朝心态，明月抄起灯笼乐呵呵地奔了过来。现在好了，她不仅没看到萧厌痛哭流涕的有趣黑历史，自己再这么被啃下去，被围观看黑历史的就该是她了！
“行了！萧怀安，你快起来！哎呀大爷，别亲了……我们先回去呀！”
明月费力推搡着，可力道到底不如从前了。自系统修改了寿命数值后，明月便肉眼可见的病弱了很多，仿佛正顺应着世界逻辑，为之后的离开预先做着准备。
“不要……不去书房……”
萧厌想也不想直接拒绝，语气也闷闷的，颇有些委屈：“我要夫人……要睡小月儿……”
睡尼玛睡！大庭广众的胡说什么呢！！还要不要脸了！
明月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忍住，直接摸到萧厌的腰腹间掐了他一把！萧厌蹙眉闷哼了一声，随后懂事了很多，只委委屈屈的趴在明月的肩头上，没再作怪了。
这下便好办很多了。
乖巧听话不闹事的萧厌特别好安排，除了必须黏着明月外，几乎说什么做什么。
明月被他搂在怀里当拐杖，丫鬟小厮们有的在前方带路，有的在旁边帮衬。一番折腾后，明月终于把萧厌带回了屋里。
婢女端来了温水面巾。明月试了下水温，没什么问题后，便矜矜业业的当起了小媳妇，贴心伺候着床上醉醺醺的萧大爷。
许是洗脸比较醒神，萧厌似是清醒了些，缓缓睁开了眼睛，目光茫然的四处飘散着，最后直勾勾的落在明月身上。
“醒了？”
明月没好气的打了声招呼，而眼前的臭男人却只是怔怔地看着她，模样傻里傻气的，明月眉头微蹙，完全把不清他是醒着还是醉着。
“哎……”算了算了。
明月叹了口气，没在和他计较了，只安静认真的替他擦拭面颊，替他摘下发冠、脱掉鞋履。一切服侍妥当后，明月又不太放心，委托婢女去煮点醒酒茶来。
“真是的，我还从没这么伺候过人呢！你呀你，醒来可要好好谢谢我，对我好些，别再气我了！”趁着没人在，萧厌又醉醺醺的，明月还是没忍住，肆意揉捏着少年的脸颊。
没别的理由，实在是手感太好了！软乎乎的，滑嫩嫩的，可惜没有婴儿肥，不然还真是个让人喜爱的小少年！
……喜爱？
揉捏的手微微一顿，明月看着他水润朦胧的无辜眸眼，唇角的笑意渐渐淡去。
过往的伤痕终究无法磨灭。
明月突然很疲惫。床榻已被侵占，明月正欲往小榻上歇一会儿，可才刚松手，下一瞬又被人握住，炽热且轻柔。
“小月儿……”
萧厌喃喃轻诉，“我后悔了……”
似曾相识的话语回荡于耳际，搅乱了心中清明。明月恍若入戏太深的优伶，情之所至，不免直抒胸臆：
“后悔也没用啊……一切都晚了。”
明月苦笑着，眸光空落，悲寂涌现，“斯人已逝不可追，流年似水不可还。来不及了。”
“那……小月儿可以不走吗？”
萧厌讷讷出言，语调缓慢却也认真，“我只有小月儿了。”
明月久未应答。
其实答案如何，他们心里早已明白。
“夫人……”
倦意袭来，少年昏昏欲睡。只口中还在不停呢喃：
“哄哄我吧，骗骗我……”
“我想在梦里见见你……时间……时间不多了……”
少年执拗的等待着，可依旧没等到他想要的回应。渐渐的，困意袭来，少年犹自挣扎着，但终究抵不过深沉睡意。少年紧揽住她的手，于满腔期待中沉沉睡去。
指腹轻柔描绘着少年的眉眼，明月低语呢喃：
“我本为看客，无奈落戏台。
情仇爱恨皆非我，水月镜花入梦来。”
“……萧怀安，愿你我，皆能早日醒来。”
………
岁暮天寒，年关将至。
一颗圆乎乎的雪白糯米团子在庭院里东奔西跑、发号施令，竟是少见的鲜活淘气。
翘班回来的萧厌心生好奇，不由得放缓了步伐，悄然靠近。
“往左，再往左，再往下来一点，对对对就是这样！”
“呀！你这边不行！歪了！出边了！”
“那边的门窗贴了吗？怎么空荡荡的？来，你多拿几张花样过去，看看贴哪个合适？选不来就都贴上。”
庭院内，灯笼窗花，福字年画。琳琅满目，喜气洋洋。
向来清雅的居所如今一派喜庆，再不复以往的清冷幽寂。叠叠红纸如似凡尘的万家烟火，在女主人的指挥下，竟带着莫名的乡土气息，很是趾高气昂的登堂入室，以霸道的艳红彰显自身存在。
萧厌看了看眼前惨遭‘玷污’的主院厅堂，嗯……还有他难得喜爱、可惜此刻也惨遭毒手的清净小书室，好吧……他面见下属的小隔间也被‘装扮’得像个姑娘家的闺房，他的‘清静’几乎是被毁得一干二净了。
这本该是件苦恼的事，毕竟以他向来的喜好，这些过度张挂的红纸灯笼是真的俗不可耐，也当真……不忍直视。
可看着看着，萧厌又不自觉地笑出声来，眉眼弯弯，唇角上扬，自心间而起的莫名笑意竟是压也压不住。
但开心归开心，见明月大手一挥，兴致勃勃地指向另一重院子，似是要把整座园子都‘染指’一遍时，萧厌还是哭笑不得的上去阻拦了。
“夫人呐，多少给为夫留点威严吧！”
低哑的嗓音倏尔跳跃进耳畔，自带着几分忍俊不禁的戏虐笑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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