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谋分很多种,其中最为令人厌烦和有效的一种就是基于谎言和污蔑的构陷。
这样的构陷大多是令人猝不及防的,故而也能发挥出不小的作用。对于被构陷者来讲,遭受污蔑后,疲于自辩,同时遭受着不知情者的恶意,就算最终澄清谎言,也会是一场被迫开始的,与构陷者之间的角力;而对于构陷者来讲,如若是精心编造过的谎言,那很容易就能达到四两拨千斤的效果,选取合适的时机,一击就可以让对手疲于应对。
只是再精心的谎言也有漏洞,对于一个需要公信力的政党来说,一般只有在其走投无路之时才会选择构陷这一选项,同样地,当阴谋败露之时,构陷这一行为的反噬也要比其余选项大得多。
阴谋归根结底也是人与人之间的对抗方式之一,小些如同口角,大些如同战争,最终总会有个结果,一胜一败,或是平手。阴谋一旦展开,就将双方拉到了同样的竞技场上。就算是后被拉进来的一方,一开始不知所措,随着知己知彼的尝试,手中也会拿到筹码,权看如何使用罢了。
——摘自铁堡最高学院战略历史系课程推荐阅读书籍《塞博坦领袖史(7)——战后十万塞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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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利安的第一反应是,银河党彻底疯了。
他们抛弃了作为一个有资格治理塞博坦的政党的基本理智,拒绝将精力放在如何改善塞博坦居民的生活上,转而致力于操控舆情,为自己攫取声名,甚至不惜将铁堡的战略全息地图泄露给不知什么势力。可这是为什么?
奥利安总觉得自己的阅历过于浅薄,要么就是思维方式有什么缺陷,他天然无法理解银河党对于权力的占有欲以及对他们执政地位的不安,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不能放在塞博坦以及塞伯坦居民后面,他无法理解一切将其本末倒置的人和政党。
可现实孜孜不倦地给他上了一课又一课,反复敲着他的头雕,在他音频接收器旁大吼:不要否认这些人的存在!你可以不理解,但你不能否认他们存在!
他看向对准他的不知多少摄像头,居然从那些没有火种的机械电路和镜头中感受到了恶意。
“我们要求被检举的一方来到被告席。”流程大声道。
奥利安看向此时各个兴奋无比却又装得义愤填膺的银河党成员们,芯头没有什么愤怒,却没来由地涌上一股悲悯来。是的,如果不扫除银河党,塞博坦就没办法平静下来安然恢复,只是,要扫除银河党和其带来的影响,又要死多少人?
补天士是对的,当这件事落到自己身上时,奥利安确实也想退让,可这究竟是不想伤害塞博坦的表现,还是懦弱的一种表现?他自己也无法分辨。
理论上被检举的是汽车人,应当由汽车人之中高层站到被告席接受公开质询,但奥利安给另一边已经打算起身的大黄蜂发了个消息,自己起了身。
补天士下意识伸出手拉住了奥利安,冲他摇了摇头,“别去,”他在内线给奥利安发消息,“让大黄蜂去吧,他也是个出色的辩论家。”
“包庇战犯首领,这是个很严重的指控。”奥利安回复道,“我现在没有任何职位,也就无足轻重。不能冒险让两个汽车人首席议员都被银河党拉下水。”
他站进了被告席,从容将自己的发声器输出接到功放上。
他离开自己座位时,补天士已经开始与大黄蜂商议着派出兵力检查铁堡内外,做好对抗准备。当奥利安站到被告席上的那一刻,铁堡双方势力的对峙就已经开始了。
外面的对峙才是决定胜负的决定性因素,谁站在这里不重要,辩论的输赢虽然影响舆论,却也不过是点缀罢了。
“我就是银河党所提到的火种转世者,我的名字叫作奥利安。我是擎天柱的火种转世,本着谁主张,谁举证的原则,请银河党展示出质疑我身份所依凭的证据,我将一一驳斥。”
奥利安微微一顿,盯着几个身长外的流程,微笑着加高了赌注。
“如果没有任何可信的证据,我将起诉银河党全体成员诽谤他党,动摇政局,阻碍塞博坦重建,不配成为塞伯坦的执政党之一。”
流程的面甲微微抽搐一下,他扭过头与铸造对视一眼,后退几步,似乎在判断奥利安是不是在虚张声势,判断汽车人的兵力是否足够让他们损失惨重到难以继续执政。几塞秒的停顿后,他点点头,道:“十分公正,我们可以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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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天士深深置换一下,他与大黄蜂暂时不能离开这里,不过流程与铸造也同样无法离开。审判庭变成了指挥部,不过滑稽的是,敌我双方的指挥官都在同一个地方。
大黄蜂负责兵力调度,已经有不少卫队对他报告说在铁堡各处发现了奇怪的标记,但这些标记似乎只是标记而已,没有任何一支卫队发现异常人员。银河党的卫队也沉默着,不知道在等待着什么。单凭银河党卫队是无法与汽车人较量的,他们敢选在此刻发难,定然是有了筹码。无奈之下,大黄蜂那边只能让卫队战士们加强警戒,除此之外也无可奈何。
补天士则负责继续与弹簧他们联系,防空系统没有显示异常,可方才卫星的异动是实打实的,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但他们却不知道会以什么样的形式发生。普神啊,补天士自认一向是个乐意随机应变的机子,可现在的情况着实令他不安。
“所以,你就是补天士?”一个温和的声音自补天士身旁传来。
补天士猛然扭头,原本奥利安的位置上不知什么时候坐上了一位橙黄色涂装的机子,他身形瘦小,戴一副淡蓝色护目镜,见补天士疑惑地看过来,他道:“我叫荣格。”
荣格?补天士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他的记性一向很好,不过银河党人应该不会在此时来找他搭讪。“你好,荣格。我们之前见过面吗?”
荣格摇一摇头,“我是来审判庭观看审判的,等结果出来后,我就会离开。”他望向正在被告席上等待银河党给出第一条证据的奥利安,又望向审判庭圆形的透明穹顶,好像能透过头顶的玻璃看向深空中的什么东西一般,“同时我也得审视自己先前作出的一些决定。没事的,我只是想过来和你打个招呼,之后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补天士疑惑地看了这名自称荣格的机子一会儿,后者却只是微笑着看着他,两个机子有些尴尬地对视了片刻,荣格伸出手来,示意补天士将目光转回审判庭中央的奥利安身上,“马上就要开始了,放心,你们不会输的。”荣格道。
在荣格的指引下,补天士短暂将注意力挪了开来,可当他再将目光转回身旁时,荣格却消失了,他几乎要以为方才身旁是道全息投影,但刚才的对话却又是切实发生的。
古怪的插曲。
补天士眯起光学镜,但现在不是思考这些事情的时机,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叫荣格的机子跟银河党无关。审判庭开始变得嘈杂,银河党派人取来了第一份所谓的证明奥利安是威震天转世的证据,于此同时,弹簧的通讯再次在他的内线响起,审判场外的军事博弈也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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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份证明是奥利安的毕业论文,实在难为银河党从数据库里把这篇文章搜罗出来了。奥利安轻轻叹一口气,道:“如果你们没有确凿的证据,只会断章取义的话,我会驳回一切指责。”
“重点不是你论文中的某段话,奥利安。”流程道,“而是你在论文中表现出的想法。我们也不屑于做那种断章取义,取出一段话过度解读的事。我想问你,奥利安,你的论文有一个小节讨论了暴力的‘客观实在性’,所以,你认为战争是不可避免的吗?”
奥利安用了半塞秒回忆自己毕业时写的论文究竟写了些什么内容,“流程议员,我想你注意到了我论文中讨论问题的背景,那时的塞博坦虽然处于黄金时代,但内外矛盾已经积累到了温和改革不能解决的程度,这种情况下定然会催生出暴力改革,这也是其客观实在性的表现,但我并没有说任何暴力都有其合理性。在此种情况下,它的合理性在于其手段的有效和迅速,以及急需这种有效迅速手段的改革的需要。”
“所以,你认为,暴力乃至战争不是什么人的错误的决定,而是塞博坦必然要经历的事情吗?”流程的声音甜腻无比,“你认为,普神会放任塞博坦陷入这样的困境之中去,并让塞博坦自己催生出威震天这样一个军阀,给塞博坦带来深重的灾难,仅仅因为当时的政策不那么深入人心?你知道‘客观实在性’这一说法最早出现在哪里吗?奥利安?”
“由中立学者丝镇提出并在战后完善。”奥利安道,他当时查到的所有资料确实都是这样显示的,“如果我的引用文献出现错误,我会在最新一次官方学术检查后改正。”
“不那么简单的。”流程面甲上流露出怜悯的表情来,他转过身去面向摄像头,另一只手从子空间中取出一块数据板来,“这是威震天在战前发布的文章《和平之路》的节选,其中明确提到,‘革新的目的只有通过暴力手段,将现存的所有不公的制度捣碎后才能达到,这就是暴力的客观实在与必要性’。这才是暴力以及其‘客观实在性’的最早出处,奥利安。”
说罢,流程愤怒地甩手将写有《和平之路》选段的数据板掷在地上。数据板被摔作了碎片,奥利安警惕地看向那一地狼藉,又看向大步向他接近的流程。然而流程只是停在了奥利安的座位前,双手猛地拍上奥利安面前的桌子,“这一概念,是威震天那个战犯,军阀以及冷血怪物为了推卸责任编造出来的,你最好不要宣传或是相信这种东西,奥利安。”
他直起身,跟着镜头重新返回刚才自己所在的位置,轻蔑地踩过一地碎片,好像那些尖锐的碎片不过是地面上无关紧要的尘沙一般。同时,他大声道,“试想......各位试想一下!如果我们每个人都相信这种东西,那岂不是主动为威震天洗脱罪名吗?明明是他发动了一场又一场难以停止,伤亡无数的战争,却又说服我们,这些战争是我们,是塞博坦自找的!是所谓‘客观实在’的!多么荒谬!”
“流程议员!”奥利安努力不让情绪冲上自己的脑模块,“我想你是将个人恩怨代入到学术中去了,这样的讨论没有任何意义。而且我看不出这与你们认定我为威震天的转世有任何关系。”
“个人恩怨?”流程冷笑一声,“个人恩怨!说得轻巧!整个塞博坦都被威震天搅得一团糟,你却说这是‘个人恩怨’!你接下来是不是还要说,基于这个什么‘客观实在性’,就算没有威震天,也有别的机子会和他一样崇尚暴力,硬生生将塞博坦拖入四百万年的战争中去?你知道擎天柱,真正的擎天柱会怎么说吗?他会说,自由与和平是一切机子都应该拥有的权利!”
“不,”奥利安盯住流程的光学镜,“就算是擎天柱,也不会否认暴力的必要性,擎天柱从来都是争取和平,虽然他没有留下任何文字著作,但在和平手段不起作用时,他也不会吝惜于付诸战斗。”
“你似乎很清楚擎天柱是怎么想的啊,奥利安。但你知道,除了擎天柱自己,还有谁会对他的想法这样清楚吗?是威震天!”流程开始打量奥利安的外装甲,好像他是第一次见到奥利安一般,“你是否愿意费心解释一下,作为擎天柱的转世,你为什么采用了与威震天极为相似的机体形式和涂装呢?”
奥利安深置换一下,没有意义,在这里争辩一点意义也没有,至少他逼着流程转换了话题,不知收看直播的公民能不能察觉到流程心虚了。但不论怎样,想必银河党都会一直胡搅蛮缠下去,直到审判庭外分出胜负,他也只能在这里应付流程的刁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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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一个证据出示之前,”铸造道,“我想这种等级的审判不仅仅需要塞博坦的见证,还需要银河的见证。威震天不仅毒害了塞博坦,也毒害了塞博坦周边的一系列无辜的外星种族。银河党已然代表塞博坦与他们组成的银河联盟议会缔结了友好关系,我们的盟友也需要一个说法。”
小小的油吧中挤进了其容量的两三倍的机子,与方才第一场审判时的场景截然不同。这或许是因为威震天和擎天柱的名声过于响亮,这次又极其令人意外地,再次将这两名塞博坦有史以来最出名的两个机子卷了进来。
挤进油吧的有曾经经历过战火的中立者,也有战后出生来看热闹的机子,熙熙攘攘一片。钛板被挤下了自己原来的位置,他不得不仰着头才能从侧面看到正在直播的影像。
铸造的话一出,影像转播就展示出了几个外星有机生物,它们以全息投影的形式出现在了审判庭旁听席上。
油吧里吵嚷起来,有人开始大声发表自己的意见,内容大抵是什么塞博坦人是优越的种族,不需要外星虫子来看热闹;紧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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