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缓缓停稳进停车位时,夜色已沉。祁慕放下手刹,拔下钥匙,只余几声断续的蝉鸣。
他侧过身,靠在驾驶座椅背上看着温昭。
她睡得正熟,呼吸轻缓,脸上的几簇发丝被窗外照进的路灯映得柔和。
他抬起手,指腹极轻地将她颊边那一缕垂下的碎发挽到耳后,指尖擦过她的皮肤,温温热热的。
温昭像是被这细微动静扰到,下意识地蹙了蹙鼻子,皱了皱眼,却没醒。
祁慕看着她这副模样,嘴角不自觉地扬起来,鼻尖溢出极轻的笑声,眼神也渐渐软了。
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不忍打扰。
窗外树叶被晚风拂过,沙沙作响。皎洁的月光混着昏黄的路灯浅浅地投落,将车笼罩在一片朦胧静谧之中。
就在这时——
一阵手振动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祁慕皱眉,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屏幕亮起,“祁清远”三个字跳入眼中。
他眼底那点温柔瞬间冷了一半,想也没想就摁熄了屏幕。
刚挂断,对方又不依不饶地打来第二通。
他再次挂断。
第三通电话紧接着响起,细小的振动声在安静的车内显得格外刺耳,旁边的温昭动了动,像是要醒。
祁慕烦躁地啧了一声,看了眼身旁转身的温昭,轻手轻脚地推门下车。
他接起电话,声音很轻:“干什么?”
电话那头传来了祁清远的声音:“明天下午,来我这一趟。”
“祁清远,我上次说的话你是不是又忘了?”他语气冷硬,“我说过了,我跟你之间无话可说,更没什么关系可谈。”
他正要挂断,听筒里却传来对方不急不缓的一句:“如果你不想你跟那位温小姐的事被曝光,就过来。”
他瞳孔一紧,将手机重新贴回耳边,声音带着被挑起的慌乱:“你说什么?”
祁清远没回复他,只冷冰冰地丢下一句:“明天下午两点,我在老宅等你。”
不等祁慕再应,听筒里便只剩下“嘟—嘟—”的忙音。
他胸口剧烈起伏着,低低骂了句。
“操!”
他烦躁地靠向车门,双臂撑在车框上,仰起头。天上厚重的云层正缓缓移动,一点点吞没了原本皎洁的月光。
他不知道祁清远突然找上门是为了什么,但用脚指头想都知道,绝对没好事。
车内,温昭听到些许动静,慢慢睁开了眼睛。
她迷糊地看向驾驶座,是空的。车门虚掩着,外面立着一个高大身影。她拿下身上那件祁慕的外套,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祁慕也听到动静,转身,看见温昭绕过车头,朝着他走来。
她问:“你怎么在外面?”
“哦,”祁慕迅速把那些烦躁和冷意都收敛了,顿了顿,“刚接了个电话,怕吵醒你,就出来说了。”
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温柔下来:“是不是吵到你了?”
“没有。”温昭摇摇头,主动拉住他的手,“我们上去吧。”
“……嗯。”
两人停在电梯口等着,祁慕眉头不自觉地又锁紧了,还在想祁清远的事情,内心总觉得不安、忐忑。
他太了解祁清远了,这几年他主动找来,十有八九都和祁子航有关,可每次也都直接了断的说。
可这次,他竟然用温昭来威胁他……
而且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他想干嘛……
一大堆问题错综复杂地盘问着他。
温昭转头看他。
祁慕眉头紧锁,脸色沉得可怕。
她伸出手,轻轻将他的脸转向自己,指尖温柔地抚平他紧蹙的眉宇。
“是不是太累了?”
祁慕回过神,对她勾起一个笑,掩去所有异样:“没有。”
电梯“叮——”的一声打开。
祁慕牵着她走了进去。
沉默了一会儿,他转头看向她,缓缓开口:“昭昭,明天……下班我可能没法跟你一起走了。”
“是有工作吗?”温昭仰头回看。
“……嗯。”他应着,目光落在她脸上,有点涩。
“那你记得别太累了。”
他望着她,喉结动了动,只轻声说了声:“好。”
-
次日中午,祁慕便提前离开了。
温昭趁着中午休息空隙,去了刘婧那儿。
她调整着床边的止痛泵参数。
刘婧躺在病床上,虽然因为祁慕和温昭的关系,精神似乎好了些许,但脸色依旧蜡黄,说话的气力也明显不如从前。
刘婧微微抬手:“昭昭啊……祁慕他……有没有跟你提过你的工作啊?”
温昭动作微微一顿,恍惚了下,随即又扬起微笑坐到床边,回握住她的手。
“……没有。”
刘婧缓缓点了点头。
温昭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问道:“外婆,祁慕他……很不喜欢这个职业吗?”
“与其说不喜欢……不如说是心里有道坎,过不去。”
“什么…坎?”
刘婧叹了口气:“祁慕他……有跟你讲过他妈妈的事吗?”
“说过一点。”
“他妈妈当年……也和我差不多,是癌症,后来……也被送进这个科室。”
温昭微微一怔。
“那时候……碰上个不负责任的医生,让她吃了不少苦。”刘婧声音哽咽,断断续续地说,“本来……医生说至少还有半年的……到最后,连一个月都没撑到……”
温昭心紧了一下。
她原本以为,他只是对医疗有误解,或是别的什么原因……
却没想过,背后藏的是这样血淋淋的伤口。
“他送我到这里的时候,我…也心慌……那毕竟,毕竟也是我女儿……”刘婧说着,眼泪无声地从眼角滑落。
温昭的眼眶也跟着红了,她握紧外婆的手,说不出话。
“可是看到你之后……我才慢慢放下了心。”刘婧反手轻轻拍了拍温昭的手背,“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更是个好医生……昭昭,真的谢谢你。”
温昭摇摇头,声音温柔、认真:“外婆,我是医生,照顾好您、照顾好每一个病人,都是我应该做的。”
而关于祁慕。
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他曾经为什么那样抗拒“临终关怀”。
她几乎能想象,当外婆确诊的那一刻,他有多痛苦。
当他不得不将外婆送进这个曾带走他母亲的科室时,内心又经历了怎样的挣扎与煎熬。
……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温昭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走过三三两两的病人、家属和同事,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了那一天。
祁慕红着眼眶,强忍着泪,颤着声音求她的那一天。
记忆画面清晰得仿佛就在眼前,温昭心口蓦地一酸,还没来得及反应,眼泪就已经无声地滑落下来。
目光渐渐失焦。
“那个时候的你……是不是痛极了……”
她似乎能想象到祁慕来找她前,那种心情。
脑海中渐渐浮现那个,靠在墙上,忍着痛苦,轻轻哽咽的人。
不让任何人发现。
跟那天一样……
沉默、脆弱,却又固执地独自承受一切。
-
车子缓缓驶入别墅区,最终停在一棵高大的梧桐树下。祁慕推门下车,站在那扇熟悉的黑棕色铁门前,静静地望着这栋既熟悉又陌生的房子。
当年离开的时候,他从没想过,自己还会再回到这里。
他深吸了一口气,推开铁门,走了进去。
“咚咚咚——”
敲门声刚落,门很快就从里面被打开。
开门的是从小就在祁家帮忙的保姆,夏姨。
也是自母亲走后,这个家里唯一一个还真心对他的人了。
“小慕来啦。”夏姨一见是他,脸上顿时绽开笑容。
“夏姨。”
“快进来,快进来,”她一边让开门,一边仔细看着他,“都长这么大了……跟你妈妈长得真像……”
祁慕浅浅地笑了笑,迈步走进屋内。熟悉的沙发、楼梯、摆设……一切仿佛还是离开前的模样。
恍惚间,他耳边似乎又响起了母亲温柔、带着关心的声音——
“阿慕,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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