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夫人睁开眼,用手遮住刺眼的阳光。
牢里的窗户又窄又小很少见到阳光,没想到今天她会被光刺醒,看来今天真的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啊。
赵夫人想,她走到墙边仰着头去看那光,她很久见过这么好看的阳光了,久到连自己的名字都忘记。
若不是昨夜那场梦,她当真是想不起来的。
昨夜她梦到了年少时的事,那时她不叫找夫人,她叫王曼。
“曼娘回来啦。”卖菜大婶笑着打招呼。
“嗯,大婶今天生意不错。”王曼提着小篮子蹦蹦跳跳地走,篮子里是她买的蜜饯果子,和给嫂子母亲带的头花。
“还行还行。”
王曼走进巷子推开门,院里空无一人,她夸着篮子歪头张望。
往日这个时间,母亲都会待着嫂子在院中做活,今日难道是又吵架了?
“曼娘。”李氏从正房出来,小声地叫王曼,挥手示意她跟上自己。
王曼看了眼正房,悄悄的跟上李氏。
“怎么了嫂子?”到了房间里,王曼开口问。
“有人来家里提亲,现在还在正房呢。”
“提亲。”王曼一下站了起来。
“小点声。”李氏做出噤声的动作,拉王曼坐下。
“嫂子。”王曼坐下忸怩良久,作为未嫁女她不该打听的,可事关她的后半生,她还是忍不住开口。
“好了,你别担心了,这次来的人真的不错,听说是个秀才,再说了爹娘那么疼你,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嗯。谢谢嫂子。”听了李氏的话,王曼忐忑的心总算安定下来。
“哦,对了,嫂子给你买的头花。”王曼从篮子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东西。
李氏拿着接过头花,在头上比量着,“好看吗。”
“好看。”
“谢谢小妹。”李氏笑着道谢,拿着头花爱不释手,解了头发打算现在就戴上。
“嫂子喜欢就好。”王曼看着也欢喜,拿着东西回自己房中。
回到房中王曼还是忍不住去想来得是谁。
家中父母相敬如宾,兄长嫂嫂也十分恩爱,是以她对自己的婚事很期待。
“曼娘,娘进来了。”王曼的母亲周氏在门外说了一声,推门进来。
“娘。”
“今天去卖绣品顺利吗,没发生什么事吧。”
“都顺利的,我也不是第一次去绣庄了,娘你就别担心了。”
“这是给娘买的头花,还有些蜜饯果子。”王曼拿出篮子。
“买这些做什么,娘又不爱戴这些。”周氏拧着眉说女儿,“娘说过多少遍了,你辛苦绣花挣得钱自己攒起来就是,家里补缺钱。”
“我就是想孝顺娘。”王曼拿着头花在周氏头上比,“真好看。”
周氏拉下女儿的手,“娘知道你孝顺就开心了,这些钱你自己攒着,将来到了婆家腰板也硬。”
“曼娘,今日有人上门提亲,娘应下了。”
“娘。”
周氏拍拍女儿的手。
“是城北新搬来的赵家,那赵有才娘见过,长得一表人才,年纪轻轻就中了秀才,以后你就是官太太了。”
“他家中只有一老娘,没有兄弟姐妹,到时你嫁过去也不用担心妯娌关心,至于婆婆,谁家没有婆婆呢。”
“虽是从乡下搬来的,但能读起书,又在城北买了房,彩礼上也大方,想来家境是不错的。”
直到王曼成亲一年多才发现这一切都是假的。
赵有才家中只有几亩薄地,为了来城里读书他们家卖了所有值钱的东西。
成婚这一年里,赵有才对她浓情蜜意,赵母也是温言软语哄着,她也没发现异常,直到她的嫁妆都被她们哄了去,她手中没有了银钱,赵母才露出真面目。
开始变着法搓磨王曼,让她成日绣花不得接近赵有才。
在赵母心中儿子这么优秀娶个官家小姐都使得,现在迫于生计娶了庶民,她心中如何能好受。
王曼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赵母,都是她无能耽误了儿子。
梦境到这王曼就醒了,也许是因为天亮了,也许是因为后来太过难过。
日光渐移,照进来的光线少的不行,王曼努力垫脚仍够不到,她索性就放弃了,坐在地上发呆。
“赵氏,有人来看你。”
王曼嘴角勾起,看那,在别人眼中她是赵氏,真是令人讨厌的称呼。
“曼娘。”来人开口,是个男人,看着三十多岁,一身粗布麻衣,手上全是老茧。
王曼本来无意抬头,可这久违的称呼让她对来人产生好奇。
只看来一眼王曼就又低下头,这人她不认识。
“曼娘,这些吃的……”男人递出手上的东西,搓着手指,指间的粗糙触感,让他缩回手,藏到身后。
“曼娘,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男人留下东西就走了,王曼只看了一眼右懒洋洋歪在一旁神游。
日子就这样过着,这天外传来震天的呼喊,王曼隐约知道外面在打仗,听着欢呼声应该是胜了。可这一切又与她有什么关系。
“曼娘,我来带你出去了。”是之前那个男人。
“你怎么消瘦成这样。”男人疼惜着,伸出一半的手又缩回来。
“走吧,我们出去。”
“你想得到什么?”始终一言不发的王曼终于开口,抬眼看他。
“我只是想救你。”男人有些挫败,看着她不知所措。
王曼又移回目光,怎么会有人什么都不要呢,往往越是这样说的人,所图越大。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直接狱卒进门催促。
男人开口:“我想娶你。”
“好。”王曼答应的很干脆。
她想离开这里。
为了得到赵有才的罪证,争执间她杀了赵有才的师爷,戚大人怜悯她,给她安排了单独的牢房,可她仍要在这小小的房子里过上十几年。
她等不到了,她想最后再去看看自己的孩子。
这几年赵有才为了自己的面子,没少找人给她调理身体,她这一身皮肉养的还算细嫩。
不过是舍去一幅皮囊罢了,很划算。
男人带她来到了一个小院,院中种满了花草,有有一架葡萄爬在秋千上。
他说他叫阿鹏。
真是个好名字啊。王曼想,鹏,强大又自由的生灵。
可惜他折了一半翅膀。王曼发现阿鹏跛了一只脚。
阿鹏给她烧了一大盆洗澡水。
王曼洗好澡就在正房等他,月上中天还没见到人。
她走出房间,侧卧亮着灯。
王曼进门时,阿鹏拿着木头在雕东西,见到她,阿鹏明显很高兴。
“曼娘,你怎么来了。”
“你不休息吗。”
“我马上就睡了,你也去睡吧,房间还喜欢吗。”
王曼的视线落在床上去,上边有铺好的被褥。
“你睡这?”
“嗯,怎么了。”阿鹏小心翼翼。
王曼抿着唇,开始脱衣服。
阿鹏先是一愣,随即脸色通红,可当他看见王曼的神情时,一颗心不断下坠。
阿鹏上前止住王曼的手拢好她的中衣,捡起外袍给她披上。
“我不是想要这个。”
王曼不解地看着他。
阿鹏秃然坐在椅子上,僵持,沉默,好像是他们做的最多的,阿鹏自嘲地勾了一下嘴角。
“你也看到了,我腿受伤了,需要时间恢复,我希望你能照顾我。”
“好。”
照顾人这对王曼来说要更简单些,不过是再熬上几个月。
第二日一早,王曼起了床就向厨房走,她有几年没做过饭了,不知道手生了没有。
“你起来了。”
刚进厨房,阿鹏已经做好了饭菜,正端着热腾腾的粥放到餐桌。
“快来吃饭吧。”
王曼面无表情的吃着饭,想着明天要再早一点起床。
接下来的午饭晚饭,王曼都没能伸手,阿鹏总是会找各种理由把她赶出厨房。
一连几日都是这样,王曼坐在秋千上,下意识地吃着豆儿糕。
这是阿鹏给她准备的,每天都有,刚开始她不吃,现在已经习惯了。
“曼娘,我买了只鸡,今天我们熬鸡汤喝。”阿鹏从外面回来,拎着鸡直接进入厨房。
饭桌上。
王曼看着阿鹏夹给她的鸡腿,放下了筷子。
“怎么了,鸡不好吃吗。”
“你并不需要我。”
是的,这段日子以来,王曼并没起到照顾阿鹏的作用,反而是阿鹏把她照顾的很好。
阿鹏也放下碗筷,看着她笑,“原来是这事。”
“我平日一个人生活这些事都是做习惯了的,再你刚出狱总要养一养,我这几日没活计,就顺手做了。”
“过几天我要出去干活了,家里就拜托你了。”
“好了,快吃吧。”
阿鹏说着又给她夹了一筷子菜。
王曼拿起碗筷,把碗中的鸡腿夹给他。
“大夫说让我喝些鸡汤补身体,但是我不喜欢鸡肉,所以麻烦你了。”
鸡腿最终还是进了王曼肚里。
接下来的几日,阿鹏出门总会带着王曼,他会跟邻居们介绍王曼,说她是自己的妻子,说她不善言辞让邻居们多照顾。
还会带着王曼去买菜,让她提前熟悉菜价,会带着她在夜市上吃糖葫芦。
等到王曼渐渐适应这一切,阿鹏终于出门做工了,做什么他没说,王曼也没问,只是帮他照顾好家里的一切,买菜做饭打扫屋子,成了王曼每天要做的事情。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倒也不再难熬,出门买菜时,王曼也会与邻居寒暄,阿鹏每日回来会给她讲今日的过往,她也会回话,偶尔听到趣事也会笑出来。
只是,阿鹏的腿一直没好。她有些担心。
“曼娘,我回来了。”
“今天做了这么多好吃的啊。”
桌上炒的各色什锦蔬菜,色泽鲜艳,气息甘香,炖的雪白的排骨汤配这翠绿的冬瓜,格外引人青眼。
“快去洗手,开饭了。”王曼端着着两碗米饭走出来。
饭桌上,王曼心不在焉地吃着,时不时瞟一眼阿鹏。
“怎么了?”
“你……”王曼犹豫,她之前也不是没提过,可每每提到阿鹏总是很难过。
王曼深吸口气,“你的腿这久都没好,我们要不要换个大夫瞧瞧。”
阿鹏拧起眉毛,直直看着她。
“你,别伤心,我没有嫌弃你,我只是担心你的伤势,真的。”
“曼娘。”
阿鹏的语气严肃。
“我的腿早好了,这些日子我都是骗你的。”
“你骗我?”王曼站起身,指着自己满是不可置信。
“为什么。”她声音冰冷得让阿鹏心慌。
“因为我不想让你死,我喜欢你想让你留下。”
“我知道在牢里时你就一心求死,可我不想,我想你活着。”
“出去。”王曼仰头闭上眼睛。
“曼娘。”
“我让你出去。”她大吼着,怒目看阿鹏。
“好,我走。”
自那日两人在饭桌上大吵一架后,王曼已经许久没见过阿鹏了。
咽下嘴里最后一口饭,王曼将碗筷收好,没用过的那副直接放起来,掀起水缸想打水来洗碗,看着缸里满缸的水,她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她知道阿鹏一直在附近。
“咚咚咚。”门口传来敲门声。
王曼放下手中的碗,擦干了手,碎步走过去,边走边整理好衣服。
“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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