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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势稍歇之时,敬天庄遭流寇袭击的事,传回了白家。
接到消息,白家二房坐立不安,此次敬天庄马球赛,是二房做东,本为招待县主,此情此景,令人后怕。
白家正堂里,二老爷、五老爷两位坐镇,白大娘子、二娘子等也都在。
万幸,那报信的护院道:“姑娘公子们无一受伤。”
二老爷:“好,那就好!”
堂上氛围明显松弛些许,白大娘子方氏揪着手帕,她虽也是一副庆幸模样,揪着手帕的力气,却更重了。
她追问:“可有别的伤亡?”
护院抹泪:“护院伤了几个,白至孝老爷死了。”
二老爷:“唉,他领着护院,一向尽心尽力,回头给弟媳家多分点银钱……”
……
方氏回到房中,雨水停了,白毓也回来了,被白老爷子叫去忠善院。
足见白毓毫发无损。
方氏枯坐一会儿,身边的嬷嬷端来茶盏:“娘子,吃点茶吧。”
方氏将茶水端起来,倒在地上,道:“至孝兄弟,这盏茶我请你,路上走好。”
是她买凶杀白毓的。
她即便怀疑白至孝死得蹊跷,也没法叫人细查,只能说,这一步棋走坏了,白毓恐怕往后,更加谨慎戒备。
手指一颤,茶杯掉在地上,清脆的破碎声,让方氏的呼吸急促起来——
虽然白毓叫了她十六年的娘,可她只越来越恨白毓,因为该叫她娘的,就不是白毓。
十六年前,她也有一个可爱的女儿,那孩子才一个月,粉雪般的面容,藕节的小手。
每每看着那个孩子,方氏便觉得,这深宅大院的苦,她都能忍了。
可是那天也是一个暴雨夜,白老爷子抱来了一个同样刚出生一个月的小孩。
白老爷子让那个小孩,顶替了她的孩子的身份,成为白家的嫡长女,便是如今的白毓。
她自己的骨肉,却被迫送去庄子里养,这辈子再不是白家女,更不是白家嫡长女。
方氏吵过,可她丈夫是嫡长,但是不可能忤逆白老爷子,在白老爷子的力压下,她也根本蹦跶不起来。
还没等她弄清楚白毓的身份,京城里出事了,秦王造反被诛杀,秦王妃自缢,朝廷大变天,白家刚好是秦王党。
万幸白老爷子做事留有余地,依托皇帝的信赖,除了白家所有人被革除官职,并没有害到性命,还算全身而退。
但白家大房很快发现,秦王遗孤被通缉,白老爷子抱回来的这个小孩,就是秦王的遗孤。
窝藏秦王遗孤,是诛九族的大罪。
白家大爷从前也是朝中大员,自是知道此事利害,他和老爷子大吵了一架,父子决裂,白大爷厌嫌了俗世,出家去做了道士。
而丈夫能和公爹决裂,方氏却没办法,她还得忍着怨恨,抚养白毓,便从不上心。
白毓九岁那年,方氏把从小照顾白毓的奶母打发了,她想让白毓死在后宅,又不让人怀疑到她身上。
所以,她主动传出白毓八字能兴旺白家,白老爷子看重白毓,将来,白毓不止能分得更多财产,在任何事上,定是白家第一份。
这样的世家大族,退出官场十几年,各房可支的银钱用度,早不可同日而语,凡事不患寡而患不均,何况,白老爷子总隔三差五,带白毓去清霄寺礼佛,和传闻有所应证。
因此,各房都把白毓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一开始,方氏暗中布置这些事,还有点畏手畏脚,但这么些年,她发现,白老爷子对这个秦王遗孤,比她想象的要冷漠得多。
方氏想,对白老爷子来说,秦王政斗失败,使他仕途断绝,或许对白毓不是没有迁怒的。
因此方氏越来越大胆,甚至,起了杀掉白毓的心。
只是失败了。
方氏按着额头,她想不通,这个筹划她至少想了三年,天时地利人和,才堪堪凑了一次。
但是被“流寇”杀死的,是白至孝。
方氏喃喃:“难道,白毓把白至孝杀了?”
嬷嬷赶紧捂住方氏的嘴:“我的大娘子,这话说不得。”
屋外,忠善院的小厮披着斗笠,传话:“老太爷请大娘子前往忠善院。”
……
忠善院。
不久前雨下得太大,院中那汪活泉蓄满了水,变得十分浑浊,一尾锦鲤从水中跳出,摔到地上。
它用力扑棱着尾巴,但没人救它,许久,那锦鲤便不动了。
白毓跽坐在案前,他面前摆着一盏茶,少年的指尖抚着杯沿,蒸腾的水汽烫得他手指泛红,然而,他无所察觉似的。
白老爷子白亦筹,端起滚烫的茶水,啜了一口,道:“白至孝想杀你?”
白毓:“是,孙儿没有睡着,发觉他潜入孙儿房中后,就警惕起来。”
“他不知孙儿力气大,被孙儿夺刀后,刺了他五刀。”
白毓不说,白至孝的死因死法,自会有人报给白亦筹。
所以他说的,没有任何差错。
白亦筹“嗯”了声:“男儿与女儿力气差别,确实很大。”
屋外通报:“老太爷,大娘子来了。”
方氏被嬷嬷领进门,行礼:“见过父亲。”
白毓也在,方氏笑脸盈盈:“毓儿也在父亲这儿。”
白老太爷挥挥手,让方氏身边的人退下,屋中只留能信任的人,他道:“方氏,白毓是男儿。”
他今日不说,日后,方氏也会查,不如说了,毕竟这是她的“孩子”。
骤地听闻这件事,方氏饶是心思深重,也难免骇然,她用看怪胎的目光看着白毓,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原、原是男儿。”
白毓一动不动。
白老太爷又对方氏说:“三日前,我给你娘家方家去信,让他们把‘白照林’送回来。”
“这个‘白照林’是白毓的双胞胎哥哥,而‘白毓’,因为遭了流寇受惊,最近不便出门见人。”
白家藏匿秦王遗孤,方家主事人也支持,这是方氏无可奈何的原因。
从前方家给白家多准备了一个“孙子”的身份,方氏还不明白用处,此时方明白,白亦筹是为白毓做谋划。
方氏有许多的话想说,但白亦筹叫方氏过来,不是商议,是通知。
他只问白毓:“你可明白?”
白毓:“孙儿明白。”
他日后,既是白照林,也是白毓,不过后者,是再难露面了,以后再来个急症,“白毓”这个称呼,就死了。
白毓蓦地想到了,有人非要和他义结金兰,做姐妹。
他平静无波的眼底,极快地掠过一缕光泽。
方氏却无力阻止,只能怔怔地坐着。
白亦筹挥挥手,嬷嬷拿着簇新的衣裳,白亦筹:“去换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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