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缓动,随着最后一抹霞光散尽,天色由浅入深,如一幅泼墨山水画,深邃静谧。
宋景湛一行人便在驿所休息,用罢晚膳,宋景湛阅完京中传来的信函,便与鹿映山一起议事。
过了一会儿,两人终于谈完要事。
宋景湛见鹿映山并未告辞,这两日他也有留意到,他与平日不同,心事重重的样子。
“以恒,可还有别的事?直说无妨。”
鹿映山原就打算问他,关于那位泠月姑娘的事,如今穆清郡王主动询问,他也直言无讳。
“我确实有一事想要劳烦殿下。”
鹿映山早就派人去查探泠月姑娘的事,虽然看似她是萧家的娘子,可她未回到云州前的经历,却是空白的,似乎有故意隐藏什么。
不知为何,他心中总觉得,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他问起泠月的来历,“殿下可知她是哪家的姑娘?”
“泠月姑娘?”听到鹿映山问起泠月姑娘的事时,宋景湛不免惊讶,随后又觉得可以理解,只是……
那位泠月可是沈亦安的人,沈亦安对她的感情可不一般。
无论是鹿映山与沈亦安,对于他来说,都极为重要。
宋景湛:“她是沈亦安的未过门的娘子。你与她……”
鹿映山闻言就知郡王这是误会了,都怪他没有说清楚。他解释说:“我是觉得泠月娘子,她长得与我那失散的阿妹有点像。”
“我其实有一位妹妹的,那年,家乡遭了水灾,我阿娘带着我与她到京中寻我爹,我阿妹那年才四岁,我们行至半途时,我饿了,让阿娘给我买包子,她与我们失散了。之后,我们未放弃过寻找,可直至我阿娘过世,还是未找到我阿妹,我阿娘抱憾终身。我也立下誓言,一定要寻到她。”
没人知道这些年,他都经历过什么。从一个普通军户的儿子,一步步往上,成为令敌人闻风丧当的将军。
那次,在与西戎的战争中,危机四伏,险象环生,他差点丧命于异域,濒临死亡之际,因想到阿妹生死未卜,不知能否吃饱穿暖。
他害怕阿妹被人欺负,最终他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
后来,他打了一场震惊四海的胜仗,一战成名。
可事事并非皆能如愿,又好几年过去了,他还是未找到她的一点消息。
说实话,经过这几年,他也渐渐不敢抱着太大的希望。因这些年冒充他妹妹的人很多,可最终无一例外都是奔着钱财或权势而来,都被他识破。
他也知道,人海茫茫,能寻到一个人的机会十分渺茫,但只要他在世一日,他就不会放弃。
那日,见到泠月姑娘,他只觉得她好面善,细看五官确实有几分像他娘亲,他心中又燃起了希望。
鹿映山害怕失望,但刚害怕错过,所以,哪怕是梦幻泡影,他也要探究到底。
宋景湛静静地听着,也深为他的手足之情感动。
人世间的亲情最是割舍不断。
“我对她所知不多,也只是聊过几句,对她的身世知之甚少,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会写信给子澈,子澈他定能会告知我们的。”
“你也可以将你妹妹的消息告穆诚,让他去帮忙寻找,总会寻到的。”宋景湛又宽慰了他几句。
***
转眼已到了七月末,沈亦安与泠月他们回到云州已过去了五日。
最近让她惊喜的是,回到云州后,她竟收到了凌洲师兄的传递来的消息。
师兄说,她信上所说的事,时间较为久远,但是花点时间也还是可以找到。奎星楼分派的任务还有记录,他会尽力帮她查。待查出线索,他会过来寻她。
收到消息后,泠月雀跃了好几日。
……
自那日分别后,沈亦安忙着处理衙署积压的事务,而泠月在为制扇的赛事做准备。
这一场赛事关系到扇铺接下来的生意,她对此事很上心,并不敢掉以轻心。为了精尽技艺,她只好拒绝沈亦安的好几次邀约,大多时间都是呆在工坊,继续心无旁骛地跟老师傅学习。
如此这般过了好几日,到了今日下午,泠月提前回了萧宅。
几日前,泠月收到许氏下的邀帖,请她来家中参加宴会。
他们从怀吉回到云州时,许氏亲切地牵着她的手,跟她说了好多熨帖地话,此后,还经常送来补品、衣料等。
既然许氏如此热情,她当然不会拂了她的面子,很快就应下来。
回到萧宅后不久,泠月再次被许氏的周到震惊到。许氏派人送来了衣裳首饰,还遣了侍女给她挽发妆扮。
待泠月沐浴梳洗后,侍女给她上妆。
简单施以薄粉,又给她贴上当下时兴的花钿,用珍珠点缀。
白皙无暇的皮肤透着淡淡的粉色,最好看的莫过于一双似凝着星光的清澈杏眼,灿如春华,皎若明月。
泠月平日习惯清新淡雅的,很少画这样秾丽的妆容,看向侍女紫檀,问道:“会不会有点夸张?”
绿檀摇头说不会,由衷地夸赞道:“这样就很好,我看啊,别说云州,即便是京中,怕是也不能找出几个能比得过小娘子的。”
待整理好,泠月就在他们的簇拥下就登上马车,前往知州府。
……
立秋之后,天气转凉了些,徐徐晚风带走了沉闷。知州府后宅张灯结彩,还新挂起的灯笼,底下的穗儿随风打起了璇儿。
三日前许氏收到她堂妹的来信,一家子登门拜访,是以许氏便想着将泠月也邀请过来,让她也见一见自家的亲人。
许氏原是对泠月的出身心有介怀,不过,在她的二郎生死未卜时,泠月这样一位娇滴滴的娘子,孤身一人不顾凶险也要去寻他,许氏得知此事时,也知她对而二郎的情义并不浅。
她那时就在心中立下誓言,若是二郎与泠月平安归来,她就不会再反对这亲事。
好在上天垂怜,他们都完好无损地回来。
许氏经历了这一回,她也是想开了,横竖他们卫国公府什么都不缺,既然儿子喜欢那一位娘子,自己又何必不遂了他们的心愿,她可不想讨这个嫌。
今日她亦是盛妆华服,确认过晚膳安排后,就在等着。听到门房来传话,说是萧娘子他们来了,她赶紧遣人出去接。
泠月来到知州府后,就过来跟许氏见礼。
饶是许氏早有心理准备,泠月生得花容月貌,可当泠月一袭红裙出现时,许氏又再次被她惊艳道,心中越发觉得自己早该同意这婚事。
宴会是简单的亲友宴会,许氏也知泠月平日制扇也很辛苦,因而也不会让她很劳累,想着只是让她见见自家的亲朋好友,也熟悉一下世家的礼仪而已。
用了晚膳后,许氏带着泠月与堂妹一家闲谈,说了一会话后,许氏无意间瞥见,玉书在外面探头探脑。
许氏略微无奈,这才多久啊,她那好大儿已经等不及。
罢了,听说他们也好几日没见。
没过多久,许氏就找了个借口,唤了人来带泠月过去。
……
月光如银,无处不可映及。
江南园林弯弯绕绕很多,泠月提着琉璃灯,随丫鬟前往瑶泉殿。
绕过一方翠竹,顺着小径走了一段,这才踏入院中来,远远便瞧见玉阶上隐约立着一人影,秀逸如玉。
泠月还未来得及多想,那人就快速朝自己走来,不久,清俊的面容渐渐清晰。
方才沈亦安一直在等着,刚才宴席上他是见到泠月了,可那样的场合,他根本没什么机会跟她走近,就连多望几眼也是奢侈。
终究没来得及说几句话,甚至连她也还没瞧够呢,等了好久终于盼到她来,他是一刻都等不得了。
沈亦安令侍女可退下去休息,他接过泠月手中的提灯,领她进来。
他们进到屋里后,沈亦安将琉璃灯挂在门上,屏退了下人。
“你寻我可是有什么事?”泠月问他,方才她和那些小娘子聊得挺高兴的,没多久沈亦安派人来找她,她就下意识以为他有重要的事。
她在观察这屋中的布置,她以前竟没来过这里,着实可惜。
沈亦安没有回她的话,几日不见,他仿佛觉得过了好久,他甚至有点怀念在怀吉城后段时光,那时他还可以每日都见到她。
思念一旦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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