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2007年8月底,易纯住的地方被一场暴雨淹没,破旧公寓门前的雨水积到小腿肚,那一年台风来势凶猛,工厂被迫停工,所有人被圈在家里,一周之后情况才好转。
因为王琴和易鑫河都在家,易纯不好向蒋域借手机,又因为王琴曾经嘱咐她不要与蒋家两个人有过多接触,所以在阳台上碰到蒋域时,她只好背对着室内,冲他指了指里面的人。
蒋域几乎秒懂,点点头,靠在阳台上看她洗漱或者洗衣服,不说话也不回屋。
易纯不着急回去,有时和他一起站在阳台,看向被雨打湿的树木,他在蒋叔叔出来之前转身进去,而易纯因不想跟他爸爸说话,匆匆打声招呼也快速闪进屋里。
暴雨下了将近一周,易纯上次打算跟王丽华通话的时候碰巧遇到提前下班回来的易鑫河,他面色红润地拎着两塑料袋的菜,说要给王琴做一顿晚饭。
而就在当晚便下了暴雨,易纯侧躺在床上,看着阳台外的雨,身后是他们已经克制过的动静。
第二天工厂宣布停工,三个人待在一个房间里,易纯要给王丽华打电话的计划就此搁置。
在停工期间,王琴问过易纯要不要给王丽华打个电话,问她来这边这么久,有没有想王丽华。
易纯想起上个月的餐桌风波,易鑫河讲如何努力赚钱只为了每个月准时给她打奶粉钱,王琴坐在他旁边安静吃饭,偶尔接上一句,或者让易鑫河不要再说。
易纯回复王琴,说王丽华让她没事不要往家里打电话。
她听见王琴很明显松了一口气,就连表情也开始松动,向来利落的眼神变得柔和,在她恍惚的一瞬间,王琴摸了摸她的头,问她有没有埋怨她。
“不要埋怨妈妈,”王琴说,“我当时年龄太小,也很害怕。”
易纯手里拿着刚才在阳台向蒋域讨来的橘子味棒棒糖,笑了下,说没有。
她从来没有埋怨过王琴,毕竟王琴的模样也是这两个月才逐渐变得清晰的。后面这些话她没有说出口,因为并不是什么讨喜的话。
不过她没忍住问了一句,“你想她吗?”
想你的姐姐吗?
她看见王琴眼睛红了一圈,继续说,“她一直都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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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寓这边的便利店还没有开门,易纯撑着雨伞走过两条街才碰到一家营业的超市。
门口已经堆满了五颜六色的雨伞,好像一条条摞在一起的彩虹。
超市里的东西几乎被抢空,货架上散落质量不好的商品,她挑了几袋面包,计划着当早餐,结账的时候瞥见收银台旁边的棒棒糖,抽出两根橘子味的和50元纸币一起递给收银员。
等出门走出好远之后她才想起要帮易鑫河买烟。
钱是他给的,按照他的意思,买烟剩下的钱算作易纯的跑腿费,她记不太清他抽什么牌子的烟,在一众看不懂的烟牌子中挑了一个好听的名字。
烟酒店老板见她年纪小,一开始并不卖给她。易纯最后无奈之下用易鑫河说的方法,说出他的名字,不情愿地解释:“他让来买的。”
老板看她两眼后惊讶噢了一声,恍然大悟地指着她的脸说:“你生得真系好似佢呀!”
没听懂,易纯只想拿烟走人,老板一把拦住她的手,递给她一盒别的,意思是易鑫河经常抽这种。
红色的盒身上面印着“双喜”两个字,易纯想到婚礼上的“囍”字,怔了一会后付钱走人,最后在公寓报亭前碰到了喂猫的蒋域。
那场暴雨之后,公寓这边的野猫全部躲了起来。在下暴雨的第二天傍晚,她跟蒋域不约而同地找过它们。雨水散去以后,它们便从某个角落里钻出来,身上毛发干净,想必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两只狸花猫在吃猫粮,蒋域托住下巴,看到易纯后把手机递给她,她蹲在他身边给王丽华打了个电话,接通的一瞬间王丽华就慌张问这边的暴雨停了没、台风有没有走。
在照例回答完王丽华的关心问候后,野猫已经吃饱喝足,蹭着蒋域的小腿撒娇。还手机的时候,易纯看到蒋域屏幕上暂停的音乐,是周杰伦的《晴天》。
“想听吗?”
见她迟迟没有动静,蒋域侧头看过来,视线落到屏幕上问。
她开玩笑:“在下雨诶。”
蒋域从口袋里掏出一卷耳机,展开后插进手机里,将左边那只耳机塞进易纯的耳朵里。
她那把黄色的雨伞在两个人上方,蒋域单手撑伞,另一只手像往常一样托腮,视线落到伞外面淅淅沥沥的雨里。
易纯安静蹲在他身边,保持一截耳机线的距离。周杰伦的声音从耳机线里飘到她的耳朵里,唱到那句“但偏偏风渐渐把距离吹得好远”时,她听见蒋域在一旁轻轻哼出来,扭头就看见他微动的喉结。
那时候易纯早已经上过初中的生物课,镇上的生物老师把生命起源那一章跳过,在讲性别特征的时候就有提过男生的喉结,还有男生的变声期,这些全是发育正常表现。
她快速瞄了眼自己细瘦的四肢,还有发育不良的浅色发尾,然后侧过头不再去看蒋域,耳机里的人一直在唱“刮风那天”。
当时距离《晴天》发布已经有三四年,蒋域跟她说他很喜欢周杰伦,她想起什么,仰头问:“那你喜欢蔡依林吗?”
蒋域眼神似有若无地望过来,滴答滴答的雨声落在伞面上,他笑了一下,说:“阿彩喜欢。”
理发店的墙壁上贴了半面的海报,墙壁上有斑驳的裂痕,那些卷起毛边的海报被日光照得褪色,边角还有发霉的痕迹,时间久远又无人清理。
蒋域脖颈那道细长的伤痕已经很淡了,他估计也是想起那些,收回视线说:“上次见面,我和她吵了一架。”
那天易纯被王琴拉去香樟街买衣服,蒋域拿着刚结下来的工钱去城北,阿彩的理发店关着门,透过轻薄的窗帘,他看到沙发椅上纠缠一起的男女。
阿彩穿着粉紫色裙子,露出好看的颈肩,等男人的手攀上她的大腿根时,阿彩转头就看到站在窗户外面的蒋域,在阿彩的惊呼声中,蒋域看清楚男人的脸。那男人住在隔壁楼,上个月刚请假回老家结婚,回来的时候还给蒋域和易纯家里送过喜糖。
蒋域一直都清楚阿彩肆意放纵的生活方式。
他跟那个男人扭打一团,阿彩烦躁拉架时不小心划破了蒋域的脖颈,一道狭长洇出血珠的伤口。
阿彩当即愣了几秒,转身用尖利的指甲往男人脸上划了两下,说这样才公平。
然后用没跛的那只脚踢了下桌椅,让他们都滚,粤语夹着普通话骂他们不要影响她的生意。
这种事情并非第一次发生,在阿彩搬走后,尚在儿童时期的蒋域就经常跟阿彩的顾客发生争执,阿彩不愿意见他,因为理发店利薄她又满不在乎良知,所以心安理得地收下蒋域的钱。
听蒋域说,她生病了需要常年吃药,每年的药钱并不便宜。
经过上次打架事件以后,阿彩严肃告诉他这段时间不想见到他,包括一切与他有关的人。
说完这些以后,那只狸花猫轻脚过来,试探性地将自己的脑袋蹭了下易纯的手心。
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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