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郭先生也并非没有感觉到来自楼上厢房的那道目光，后背早就汗水涔涔。
听众似乎也察觉小郭先生似乎颇失水准，并不尽兴。三三两两逐渐散去。小郭先生也无心继续，匆匆结了个尾，便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长衫先生方才一起身，角落里仅剩的几个听众纷纷也起了身。
吓得小郭先生嗫嚅了一下嘴巴，步履匆匆逃似地往从茶楼的后门夺出。撞得小厮咿呀乱叫。
余者一一紧随其后，接连被撞的小厮终于学会躲到一边。“奇了怪了，今天怎么这么多往后门去的客人？”
小郭先生游过茶楼后边连接民居的小巷，七拐八拐仍旧没能甩掉后面跟来的侍卫。不消半刻，走在最前头的侍卫一个箭步，就握紧了小郭先生的肩头。
“还往哪里跑？我们国舅爷有请！”
长衫先生面色一白，尤且想要挣扎，却发现这侍卫手如虎钳，竟然半点挣脱不得。正在焦虑之际，忽见白光一闪，一只飞镖如箭矢掠过，击中那侍卫的额头。
侍卫惨叫，立时倒地。后面的侍卫很快找到了暗器发出的角度，自腰间纷纷拔出长剑格挡。
小郭先生寻到机会，立马摆脱倒地的侍卫，找了个拐角转弯企图一并摆脱其他侍卫。但大内带来的禁卫那里是那么容易糊弄的。
只见随后的那个侍卫在暗器中找到了角度，一个滑步将小郭先生铲倒，长手一拎就将那小郭先生抛于身后。后面的侍卫慌忙接过，定睛一看这个动作灵活的侍卫正是他们的小国舅。
小郭先生被擒，仍旧不甘心，尤且挣扎。
小国舅见那说书先生十拿九稳的被侍卫擒住，便朝发暗器的方向寻去。如果能抓到来救说书先生的人，估计能得到更多信息。
小国舅身形矫健，全然不顾刚刚赶来的李让在后面呜哇大叫。“国舅爷注意安全啊！老奴这可怎么和皇后娘娘交代啊！”
追到飞镖发出的地方，竟然是阁楼中的一处小窗，小窗内放了一个木制的箱子，还在不停的发出飞镖。
不好，这是调虎离山之计！
小国舅立刻回身重回刚刚和李让分开的地方，果然见到侍卫皆倒了一地，刚刚抓到的说书先生早就不见了踪影。
李让也仰面坐在地上，摇了摇头，“小国舅，是个女子！”
忻慕云似乎还能闻到空气中的女子香气，颇为熟悉。
那厢终于松了一口气的小郭先生被左拐右拐带到了一个小院，小院四面皆是民居，毫不起眼，应当是再难被寻到踪迹。
“鄙人多谢丁姑娘相救！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女子取下斗篷的帽子，露出了白净的小脸。正是惠达票号的丁慧，她简单地理了理斗篷，方才抬头看向那说书先生。
“小郭先生不必客气，此事不宜被太多人知道，先生没有告知他人吧？”柔声细语，即便不是美人也让人心安。
“自然是没有其他人知道的，鄙人还要感谢丁姑娘出谋献策。鄙人才能妥当处理尸首……”话音还未落，他的喉咙就被迅速割断，再也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既然这样，就没有留你的必要了。”丁慧手起刀落，干净利落得半点不似寻常人家的小姐。
转而朝小院的角落忽而很开心地笑了起来，“哥哥，你来啦！”笑容中的甜蜜并不似作假。
“哥哥，慧儿好想哥哥，你这几日都去干什么了？你吩咐的事情慧儿都办得很好！”
黑暗中走出来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薛澜。
他携着满身的冷霜，踏着将尽的黄昏，漫不经心地看向自己的妹妹丁慧：“确实不错。只是这个说书先生似乎死得有些晚了。”
丁慧眸中闪过一丝慌张，讪笑着解释道：“是他自己半路逃脱了，我这才来善后的。”
明暗交界的阴影让薛澜带了几分阴翳，薄唇开合吐出的言语全是凉薄，“哦，是么？那毒哑南昭公主是谁干的？那具男尸是何人？”
“不就是哥哥吩咐的前朝的一个养猪郎么？哥哥怎么还问起我来了。”丁慧惯来最是会避重就轻，四两拨千斤就想搪塞薛澜。她明知道薛澜问的是杜般般剖出孩子的那具男尸。
所幸薛澜似乎并不想要计较，将话题转向了别处：“我寻回你时，可是奶娘刚刚病逝？”
冷风刮过，院里的树叶纷纷落下，似乎将丁慧带回了那个久远的童年：“是的，那时母亲病逝，我与父亲吵闹要寻哥哥。父亲早就对我百般不耐，贼人将我掳走之后再也没有将我找回去。是奶娘千辛万苦寻到我，又将我养到哥哥寻来的时候。”
丁慧并不知道薛澜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件事，但说辞这么多年都是相同的，说时还不忘揩了揩眼角不存在的泪珠。
“我听说奶娘有个与你年纪相当的女儿？你见过？”薛澜凌厉的眉梢依然漂亮，目光像是直直照进了丁慧的心里，将她那点阴私事照得透亮。
“我不曾见过。”女子嗫嚅道，还将斗篷紧了紧，晃了晃脑袋。
“我替你找到了。奶娘生前对你百般照顾，你也该结草衔环而报，好好对待她的女儿。”薛澜语气中却半点不像是在交代自家妹妹该好好报恩，反倒像极了某种威胁。
丁慧止不住打颤的嘴唇，还是问道：“是谁？”
薛澜摇了摇头，语气更冷了三分：“是前几日落水的鸣翠楼花魁蒋梦莺。”
丁慧听到蒋梦莺的名字，浑身上下打了个颤，却被她强行克制住了。
“她不是不知道被什么人杀死了么？”
薛澜像是颇为可惜的模样，长叹道：“是啊，不若你好好替她寻寻凶手，也好叫奶娘泉下有知，心安些。”
薛澜明明是寻常话家常的语气，却叫丁慧浑身毛骨悚然。
她一口银牙几乎咬碎，为什么非得是妹妹？但如果不是妹妹又……
*
春日百花待放，成片的樱粉如同散落的颜料洇染在山间各处。鼻息间似乎都能够闻到那股芳雅。杜般般知道自己又回到了梦中，原身的记忆里。
不然此时正值初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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