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德里克在上啊！”
克曼德特拉着菲戈教授走入古代魔法组成的晶石中，穿过一层水膜般的魔法屏障。晃眼只是一瞬间，等回神的时候，两个人已经位于一个被烛火和灯光照得敞亮的大理石大厅。大厅上方垂下数不清的石钟乳，在水晶灯耀眼的光辉下呈现象牙般的温润质地。
菲戈教授见状忍不住惊呼出声。
然而两个人的愣神并没有持续很近。
“呼哧——”跟拖拉机一样的空气挤入狭长管道的呼噜声在木质柜台后面响起。
“你好，请问……”克曼德特上前询问，就见那里躺着只脸上盖本书的妖精正鼾声如雷。
这让刚刚经历火龙袭击的他有些不适，但依旧保持着基本的礼貌，“这里是哪儿？”
呼噜声继续。菲戈教授用力咳嗽了一声，那神情就差一爪子拍木头柜台上震醒妖精了。
“哎呀！”妖精惊醒，手舞足蹈地爬起来，书从脸上掉下来。他看向面前的两人，黑眼睛满是不可思议，“难以置信……”
他从柜台后面走出来，穿着绿马甲制服的妖精银行家向两人弯腰致意：“欢迎来到古灵阁巫师银行。十二号金库，是吗？”
一上来就准确地说出金库编号，难道这只妖精是特地等在这里的吗？克曼德特暗自吃惊。
菲戈教授下意识地说：“啊，是的。”
“请拿出钥匙让我检验下吧。”
“钥匙？”
“您夫人的那把门钥匙。”克曼德特凑近小声提醒。
菲戈教授恍然大悟，将口袋中的门钥匙递了过去。妖精银行家拿到钥匙后，前后细细勘察起来。不一会就确认完毕，道：“请跟我来吧。”
这是克曼德特第二次乘坐古灵阁的小推车了，所以晕头转向的感觉比之前要更易适应。那一路上，他们笔直往下穿梭，无数的私人金库在眼前掠过，他忍不住发问：“十二号金库在最下面吗？”
“是的。古灵阁建造至今有四百多年，而十二号金库的历史与之相当。”
“岂不是中世纪就存在了吗，还真是源远流长啊。”
“哈哈，先生小心了。”妖精银行家很受用这番称赞，愉悦地提醒道。
克曼德特心领神会，赶忙屏住呼吸，果然从头顶浇下来一层瀑布。第二次过防贼瀑布的他就有经验多了，没有再呛到瀑布药水。
在一个右拐后，妖精银行家拉下手刹，缓缓停在一个洞穴前，一位穿着守卫制服手臂上戴着暗红色金属圈、满脸不善的妖精走上前伸手制止道：“编号？”
“十二号金库，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啊。”
守卫用锐利如鹰的细眼睛扫视克曼德特和菲戈教授，不久长吟一声：“走吧。”
克曼德特注意到他手臂上套着的臂环，右手下意识地伸进风衣口袋里抓住魔杖。
之前就听说古灵阁地下养着条火龙，是他控制的吗？守卫或者古灵阁真与兰洛克蛇鼠一窝的可能性很大。毕竟古灵阁里面保管了几乎全魔法界巫师的财产，如果说要暴起反抗巫师，首先掌控古灵阁确实是上上之选。
他愤愤不平：我的一万金加隆真的要肉包子打狗了吗……
虽然身体随着推车往前驶去，但是他目光牢牢锁定在守卫的身上，注视着妖精从另一个隧道离去。
他轻声对菲戈教授耳语：“那个守卫的臂环和火龙脖子上的一致。”
菲戈教授目光陡然一凛，他示意克曼德特暂且按下不表，反而与开车的妖精银行家攀谈起来：“刚刚那个妖精很特别啊。”
“哦，他啊。他负责着银行最古老的区域，那里已经很久没有人去过了。不过还好今天有你们二位客人到访。”妖精银行家的声音明显兴奋起来，“先生们我们快到了！”
一段接近垂直下落的轨道迎面，在九十度翻转后，推车速度渐渐平缓下来，于一个硕大又明亮的金库大门前停了下来。
“到了，这里就是十二号金库。”
妖精银行家见两人都下了推车后，边跟在后面边解释道：“自建成的数百年间，从来没有人来过。按照约定，这些年里古灵阁都有个专门的妖精接应从那扇门里进来的客人。我还真是荣幸啊。”
眼前的黄铜大门也就两人宽的模样。那门上面有铿锵有力的枝叶花葶图案，纠结成回型布满了边缘。
妖精银行家缓缓走上前将钥匙插入黄铜大门上的锁孔。
如同触发了机关般，一阵魔力横扫，黄铜大门上的铆钉、弹簧和铜管开始眼花缭乱地工作起来，眼前就像出现了一座活生生的蒸汽机，就此缓缓向尚未准备的众人兀自打开了通向“工业革命”的大门。
复古的纹饰和颇有现代感的结构，还真是奇特的组合。克曼德特感慨。
“请进吧，先生们。”妖精让到一旁，让他们进入金库。
“教授，我们要在这里找什么东西？”克曼德特紧随菲戈教授的步伐，在迈入金库后问道。
这个金库一眼就能望到头，仅在两边过道上放了几个看上去就很珍贵的金器酒杯和永远不会熄灭的长明蜡烛。
看上去狭小也藏不下宝物。
“说实话我也不清楚。”菲戈教授回头询问门外的妖精，“先生，请问……”
然而就在此时，身后传来关门的声音。
克曼德特赶忙转身，将风衣口袋里的魔杖掏出，直指门外，暗自酝酿起给妖精当头一发恶咒了。
“先生们别紧张，按照十二号金库的规矩，我能做的就是开门然后关门……祝你们好运！”妖精在渐渐缩小的门缝里，朝他们弯腰鞠躬。
“哐当”一声，黄铜大门在他们眼前关得严丝合缝。
两个人面面相觑，满脸疑惑。
“这里应该也有古代魔法的痕迹，我们四处找找看？”菲戈教授无奈耸肩。
克曼德特点点头，先身士卒拾起一进来就看上的躺地上的黄金器具掂量：
根据酒杯的重量估算应该是纯金打造而成，底托上面花纹繁杂、几何状的葡萄藤互相纠缠，是凯尔特经典的绠带饰。
他调动起体内汩汩的古代魔力，在魔杖尖汇聚成一串水珠，指着金杯：“原形立现。”
顿时只觉周身遍布压迫，整个空间如被捏瘪的管道，腹腔里的空气都被挤出来了，但一个恍惚便恢复原样，要不是那种呕吐感还在喉咙深处蔓延，他真以为是幻觉了。
他发现地面上的金杯都消失了，只剩下了手头的这盏正沉甸甸地坠在手里。
而眼前正对黄铜大门，本是墙壁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扇由魔法晶石和银色金属组成的大门，金属伸展成枝叶繁茂的圆头形树冠，树叶间有一朵朵小葫芦状的花苞。
这时不知从哪里冒出一股浓香，似乎全世界的香料都集中在此，那独特的香气有种充盈的欢悦，包围着两个人。
手中的杯子陡然一沉。渐渐地，迷醉的酒香溢出。
克曼德特亲眼看着那里面正垒起醇香的红葡萄酒，直至满得似要润湿自己的手。
这简直与《亚瑟王之死》里提到的圣杯一模一样。而红葡萄酒也被认为是基督恩赐世人流尽的圣血。
他目光直直望向圣杯，捏着细长的酒颈在指尖转了一圈：“一位极其美丽的少女双手捧着一只金杯走了进来，佩莱斯王见到金杯赶忙虔诚跪地，开始祷告。”
“圣杯？”菲戈教授惊异道。
“教授，您说这是酒还是不死神药？”克曼德特将手中的圣杯递给菲戈教授，眼睛深处暗含炙热。
马洛礼那本《亚瑟王之死》里，兰斯洛特见佩莱斯王的第一幕，就曾写到宴席开始前少女手捧金杯出场。那个金杯就是曾经盛过基督圣血的圣杯。
同时圣杯也是凯尔特神话里冥界彼世安努恩的魔法炉，能够生出返老还童、起死回生的神药。
而且有意思的是，那书里圣杯也总和美酒佳肴共同出场。不过圣杯本身就是耶稣喝酒的器皿，用来炖肉吃饭也很符合情理。
“这是有魔力的神酒。葡萄藤、红葡萄酒……酒神狄俄尼索斯吗？”菲戈教授自言自语。他端着圣杯，身体转向树状花纹的大门，陡然出声，“克曼德特，据我所知，在有些地方认为献祭狄俄尼索斯时，他流出的血会变成石榴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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