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客慈与东方不败短暂的视线交汇一触及分,而当顾客慈稍稍坐起身子再度看向坐在对面的无情和花满庭时,眼里那股之前的恹恹和丧气被一股锋锐取而代之。
“皇商皇商,皇在前而商在后。花大人若是代表朝廷代表皇商,那么日月神教身为大明的子民自然不会驳斥违反朝廷律法,但同样的,身为大明朝的百姓,我日月神教自然也应当享有朝廷的保护,陛下英明神武,自然不会对治下布衣百姓苛刻区别对待。”
顾客慈抖了袖口朝着京城的方向抱拳,之后话音又是一转,“但若是花公子此番乃是代表大通钱庄,代表花家而来,那么在商言商,在武林,自然有武林的规矩。花家乃是江南富户,大通钱庄的名号更是传遍南北,可若是此番假银票案泄露出去,大通钱庄所谓的老字号牌匾还能不能挂出名声,就是另一回事了。”
花满庭眯起眼,视线在顾客慈和东方不败之间隐晦地犹疑了一下,心下纳罕。
自古穿心蚀骨美人计最为杀人不见血,谋略不沾腥,祖宗诚不欺我啊。
方才这位东方教主来之前,这位顾侠士可不是这么个咄咄逼人又言之有物的模样——若不是因为这样,花满庭也不会先声夺人抢占话语先机,却不料倒是将话柄送到了对面人的手里砍了个正着。
“再者……银票案虽然涉及银两不少,但应当也劳烦不上两位朝廷命官亲上黑木崖,更何况,其中一位还是花家的少爷。”顾客慈的脸上露出一分恰到好处的好奇,“莫非犯下这造假银票案子的犯人,竟然是与朝廷有关吗?是朝廷命官,捕快捕头,还是……花家的家贼?”
无情的脸色变了变,这次叹气的人变成了花满庭。
他苦笑拱手告饶:“还请顾兄莫要再继续猜测下去了。”
犯下造假银票案的两个犯人,一为衙门捕头,二为大通钱庄的老掌柜,这两个犯人打的可是朝廷和花家的脸面,这也是为什么大通钱庄案告破后案犯捉拿归案,办案的陆小凤名声大噪,但是案子本身的细节与犯人的身份却一直隐秘不宣的原因所在。
顾客慈摊手:“只是猜测而已,花公子何必当真呢?”
东方不败俯视着下面的三人,视线停留在那个看似懒洋洋实则胸有沟壑的男人身上,唇角轻扬。
有所图便能为所用,无所图的大能之人,若是真杀不死,东方不败也有几十种方法将顾客慈囚于黑木崖,永远绝了被他人所用的可能。
……
之后的协商双方都各退一步,日月神教认下了此番处理方式,但是日月神教损失的两城利润,则由花家额外补齐来换取日月神教对银票案的保密,并且花满庭希望日月神教可以与大通钱庄继续保持交易关系,不要因为此次案子伤了双方的和气。
“花公子说笑了。大通钱庄开遍了大明朝,信誉是一等一的好,大家都是做生意的人,哪里会和银子过不去?”
达成了目的,顾客慈又开始笑得和善咸鱼,谈话期间没有一次抬眼看向东方不败,而是在上座人的气场中如鱼得水般理所当然地借势办事,披着日月神教的虎皮先礼后兵,完全打破了武林人在朝廷命官嘴里占不到便宜这一旧认知。
花满庭自然是苦笑连连,这件事本就是朝廷和花家有把柄,藏好了没什么,一旦被揪出来说那可真的是丝毫没有还口的余地。
顾客慈却是眼珠一转看向无情:“盛大人这一身的傲骨正气,敢问在朝任何官职?”
无情冷不丁被问到,虽然有些惊讶盛崖余这三个字竟然没有被对方认识身份,但既然问起,无情也并不介意自报家门:“诸葛神侯府,无情。”
“神侯府直接听命于陛下,其中各个捕头可都是武功出众智勇双全的人物,花某也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说服无情捕头陪不通武艺的花某走这一趟呐。”正事办完,花满庭也放松下来,抽出袖中的折扇轻摇,“要说起来,与武林人士打交道多的倒不是六扇门,而是神侯府才是。”
六扇门专管各地上报大小案件,但有些真本事的武林侠客不是自傲于身便是背靠宗门,多的是六扇门没资格处理的案子,而这些最终都会被移交给神侯府。
倒是有些像锦衣卫,顾客慈心下想着,嘴上却笑道:“既然今日有缘结交,日后若是盛兄有需要的地方,倒是可以送个口信上来黑木崖。”
此言一出,花满庭的眼神一变,看向身边的无情。
无情肃容道:“顾兄此话当真?”说是神侯府可断天下案,但是武林的案子,断不清的、断得清说不明投鼠忌器的情况不要太多,若是日月神教……
武林势力虽有正邪之分,但各门各派却都对朝廷的态度极为排外,朝廷鹰犬这种名声但凡有些名气的武林势力都是不愿意沾染的。
“今日是盛兄与在下相交,谁有能说个不字呢?”顾客慈一本正经道。
无情闻言嘴角抽动了一下,但既然顾客慈身为日月神教的当家夫人,在东方不败在场的情况下说出此番话,哪怕只是私人的结交,也已经是十分难得的了。
顾客慈见无情的眼神明明灭灭,又意味深长添了把火:“毕竟,这江湖上的正邪是非,在百姓眼里还不是官府朝廷说了算?”
无情会意,沉声道:“多谢顾兄。”
“谢什么?”顾客慈趁着无情和花满庭兀自沉思之际转头向东方不败眨眨眼,眉目传情间嘴上一语双关,“互惠互利的事罢了。”
东方不败几不可闻地轻哼了一声,撇开眼懒得理会顾客慈装模作样的暗送秋波,手指在宽大的座椅扶手上轻点摩挲,若有所思。
……
送走了无情和花满庭,顾客慈转回前堂,反手将厚重的红木雕花门关上。
伴随着沉重的闷响,外间的光亮被木门隔绝在外,坐在最高处的东方不败微微抬眸自上而下俯视一步步走近的男人。
好整以暇地换了个姿势,东方不败饶有兴致地等着顾客慈的举动,那双看着顾客慈的凤眸眼尾上挑,似笑非笑间带出平日不得见的艳色。
顾客慈走得并不快,然而他每一步都走得极稳,实实在在地落在平整的、象征权利地位的台阶之上,劈开东方不败身周几乎凝结的浓郁森冷的寒气,站在了日月神教除了教主无人有资格能上的前堂最高处。
——站在了东方不败的身前。
这实在不像是一个不通武艺的寻常人能做到的事,死亡的威胁并不仅仅只有武林人才能感知,哪怕是最无知懵懂的幼童也会对东方不败身周的煞气寒意感到惧怕敬而远之,更别提主动靠近了。
“不继续装了?”东方不败凉凉出声。
哪怕此时身形高大气势逼人的顾客慈站在他的面前,他的脸上也全然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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