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巴黎到伦敦,再从伦敦到香港,宋湜也经历将近二十四小时的连轴转,情绪大起大落,眼中布满红血丝。
得知宋定安现在状况稳定,她心上紧绷的弦暂时松泛,拖着疲惫的身子上楼泡澡。
保姆阿姨是从前照顾她起居的,洗漱用品准备俱全,刚要走出浴室,被宋湜也叫住:“祝京南为什么会在香港?”
阿姨摇着头,她也不太清楚:“董事长出事不久,二少就从北京赶来,大约是夫人的意思。”
宋湜也咬着唇,又问:“他住哪里?”
“夫人让我将楼下的卧房收拾出一间,二少已经住了一晚了。”
她大致知道了,祝京南是母亲特地请来帮忙的,想来也只有可能是因为她外祖家和祝家世交的情谊,刚好祝听白来不了,祝京南临危受命。
她泡在水中,沉沉闭上眼睛,一时间思绪翻滚。
宋湜也十六岁跟随母亲回北京外祖家探亲,原本说好跟祝听白一起出国,但因为外祖母生病耽误,她的出行推迟一年。
2013年大年初二,她要出国的前一天晚上,北京下了大雪。
她撑一把透明伞,晚上风很大,她也不戴围巾,就直挺挺地站在祝家门前。
祝家的保姆急急忙忙来迎她进去,她不肯,呼出的雾气结了冰,声线生硬倔强:“祝京南不出来,我不走,我也不进去。”
保姆叹息着摇头,只能再进去通报,钱家这小丫头怎么就这么倔呢。
两分钟之后,祝京南从院子里出来,这雪下得急,他将卫衣兜帽戴上,手上还拿着她留在他家的红围巾。
保姆看不下去两人一个穿的比一个少,出来送外套,祝京南接过,将保姆赶进去了。
这是他们爆发争吵的第七天,宋湜也主动来找他。
胡同里光线昏暗,他借着门前灯笼暖融融的微光,看出她的脖颈被风吹得泛了红,皱着眉向前一步,把围巾给她系上,又替她披上他的外套。
宋湜也恨恨地咬着牙,没有反抗,也没有把伞撑到他头上。
他的指甲擦过她的动脉,感受到她涌动的温热血液,快速收回手,说:“回去。”
宋湜也原本消了大半的气又被他激起来:“回什么回!明天我就走了!”
“我知道。”他语调平淡。
她把伞扔了,任凭雪花融在她眼睫:“你明天来不来送我?”
祝京南双手插兜,眼睫敛着,视线落在她泛红的鼻尖,言语简直比数九寒冬还要冷:“不来。”
她怔怔地望着他的眼睛,漆黑深邃,倒映着她眼眶微红的模样,她伸手将围巾和外套一并扯下来,扔进他怀里,咬牙切齿:“不来就不来!祝京南,我再也不想见到你!我讨厌你!”
那是他送她的围巾,留着也没什么意思,不如还给他。
他的外套,她才不要穿。
她扔下那句话,朝着钱家宅院的方向快步离开,她不想听祝京南的回应,反正他不会给她任何回应。
雪花钻进她空落落的脖颈中,一阵刺骨的冰冷,她越走越快,直接跑了起来,靴子踩在雪地里留下几个深深浅浅的脚印。
祝京南信守承诺,第二天真的没有来送她。
祝听白特地从伦敦回来接她,分别的机场一大群人,长辈、朋友,捱不住的人抹着眼泪,宋湜也却没有哭。
有人送给她一个梨花木雕,格外精致,背后刻着一行字。
“再回北京,别迷路了。”
她看着这行字,莫名鼻酸,但她想她大概不会再回来了。
飞机飞上三万英尺的高空,落到大西洋的群岛上,那座城市常年阴雨,雾气弥漫,将她的过往掩盖成一个不真切的梦核。
哪怕她后来食言,又同他见了一面,也不过是彻底将泡沫戳破而已。
宋湜也睁开眼睛,梦就醒了。
她有几年没回国了,在这张熟悉的床上,竟然一夜难眠,一直到凌晨四五点,周身的疲乏涌上来,她虚合上眼睛,终于睡去。
七点不到一刻,楼下客厅突然传出吵嚷声,宋湜也被吵醒,披了件外衣下楼。
会客厅里宋氏的宗亲都到齐了,她母亲钱诗穿一身米色中式锦织褂衫,在沙发上坐姿端庄,脊背笔直,华贵从容。
众人坐在一起,下人都被差遣开,气氛显得更加凝重。
钱诗缓缓开口,声音沉重:“大哥,定安还在抢救,现在谈论遗嘱为时尚早。”
宋定友笑了一声,眼角的皱纹堆积成一条条沟壑,手指轻点着雪茄,将烟灰抖落进玻璃缸中:“弟妹不在集团管理,自然不知道未雨绸缪的道理。”
钱诗强硬地打断他:“大哥不必用这个理由来阻止我,集团有经理人代理,诸位不必急于一时下手。”
宋定友眼眸中闪过精明的光,语气不善:“弟妹这话未免太难听了。”
“我向来尊重大哥,没有别的意思,全凭大哥自己理解。”
宋湜也基本听明白了,往前走了一步,三叔宋定文最先看见她,朝她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问道:“湜也何时回的国?我们都不知道。”
她的这位三叔,常年在国外逍遥,留了一部分股份在集团里每年分红,对于宋氏的产业并不热衷,她小的时候,与三叔一家走动也最勤。
宋湜也扫视过这些宋家人,只朝三叔点了点头,并没回答这个问题,坐到母亲身边。
钱诗握紧了她的手,柔声问:“你昨天回来得晚,不再多睡一会儿?”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宋湜也身上,让她不由得警惕。
钱诗低声安抚她:“有妈妈在,不会有事的。”
说罢,她仰首,对众人道:“今天就到这里吧,我相信定安一定会逢凶化吉,劳烦大家今日过来,请回吧。”
话音刚落,钱诗的助理进来,神态慌张,弯腰在她身边耳语。
宋湜也感觉到母亲的手骤然收紧,钱诗立即站起来。
她也听见了。
昨天夜里宋定安的身体情况急转直下,今早紧急抢救,没有抢救过来。
她的下唇抖了抖,此刻却没有任何能够软弱的空间,强迫自己镇静开口:“去医院!”
几辆黑色轿车浩浩荡荡从浅水湾开出,到宋氏医院门口,安保人员依旧尽职尽责地阻拦着媒体记者。
到病房前,保镖把几位叔伯拦在外面,护送宋湜也和钱诗进去,说道:“董事长吩咐,除了夫人和小姐,谁都不许进。”
宋湜也进去的时候,宋定安已经摘下氧气面罩,平躺在床上,见她来了,展出一个虚弱的笑,僵硬地抬起左手:“乖也......”
宋湜也的眼泪顷刻止不住,抓紧了父亲苍老的手,不住地吸气:“爸爸,我回来了,对不起,我才回来,对不起,爸爸,真的对不起.......”
宋定安艰难地用拇指指腹拭去她的眼泪,浑浊的瞳孔中溢出心疼。
他将妻子与女儿的手交握住,一向威严的人,此刻也止不住声音颤颤:“乖也不哭,爸爸不好,没能......陪你久一点。”
“爸爸,你不要讲这样的话呀,医生呢,医生怎么说,我去叫医生过来,叫医生过来救救我爸爸......”
钱诗抱着她的肩膀将她拦住:“阿也!”
宋湜也其实知道的,父亲的身体没有转圜的余地,她再怎么负隅顽抗,也不过是自己安慰自己而已。
“阿也,要,尽早履行和听白的婚约,只可惜,爸爸看不见你结婚了。”
宋湜也握着父亲的手,整个身体的骨架都跟着颤抖。
宋定安看向钱诗,眼中不舍,嘴唇翕合,无奈地笑了一下,说一句话:“诗诗,我只能先走了。”
钱诗扶紧了床边围栏,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
等她再度回神,只能听见宋湜也撕心裂肺的一声叫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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