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尧闻言咬咬牙,只得又将态度软下来,“行吧,那你接着问,我答到你满意为止。”
“我方才想问的就是,你自己怎么不去送?以后都是同僚了,躲得了一时还能躲过一世吗?”
“心里堵得慌,不想去。”
陈绍做事向来细致稳重,他将手头的一纸文书写好,又仔仔细细落了章叠起来,这才伸手把齐尧撂在案头的东西拿到面前。
“比也比了,输也输了,你又不是不服,有什么可堵的。当着那么多将士的面,若是她今日赢了比试之后还接着在你身后跟着跑腿,以后这比武台还有没有人愿意上了?更何况她身为怀远大将军之女,给她安排军职是迟早的事,如今她赢了比试却只是得了个校尉之职,已经是将军顾着你的面子才没让她这么快就压你一头了。”
听他慢吞吞说完,齐尧顿时有些急眼,“是我想让她天天跟着我的吗?营里那么多事,要不是将军的意思,老子才没闲到去给一个女人找碴!可眼下倒好,我脸也丢了,面子也折了,好人都叫你们当去了。”
“方才不敢同将军说,跑到我这儿来抱什么不平。”陈绍不轻不重看了他一眼,“军中上下都知道将军护住着你,此事换了谁也没你来做合适,若将军不让你做,难不成来找我?”
“你可得了吧,”齐尧上上下下扫他几眼,“就你这老牛拉破车的劲儿,怕是还没等你开始动手,黄花菜都凉透了。”
齐尧说罢又在心里默默补了个白眼。
成日把将军偏心挂在嘴边,说得跟将军对他不好似的。想当年他们两个是一起被分到将军手下的,如今陈绍都成副将了,他自己还是个小小校尉呢。
“知道就好。这些我帮你转交便是,你也别矫情了,该干什么干什么。”
“行了,少婆婆妈妈的,我走了。”
齐尧转身离开。
其实方才留在帐中同将军说了会儿话后,他心里已经没那么别扭了,这会儿又跟陈绍这么掰扯几句,心里的烦闷也消散了大半。他本身就是个大咧的人,很快就将这些不痛快抛诸脑后,深吸一口气往演武场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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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在梁州军的两日,宋玉昭除了偶尔同陈绍和孟元修商量一些征兵的细节,大部分都是和她那杆长枪一起度过的。
她从前虽没征过兵,但军中事务也就那些,她又不是第一次接手军职,这些流程倒也算是熟悉。更何况她如今虽也是校尉,看似与齐尧官职相同,可她能插得上手的军务可比齐尧少得多。
和陈绍敲定此次随行的教头,文书等人,再将一应事务安排下去之后,各级官员各司其职,宋玉昭在出发前需要跟进的军务就算结束了。
至于私务么,宋玉昭从山上回来那日就将行李收拾好了,左不过就一个包袱一柄长剑,如今又多了杆父亲送来的长枪,干净利落。
她素来不爱凑热闹,但也闲不下来,一没事就拎着长枪往空地上去。
枪风锵燃有力,带着缕缕寒意在她手中翻转。
从前她只爱用剑,可重生后在回军营,她觉得如今这副身躯用起长枪也不别扭。而且这把长枪是父亲特地送来的,她本也不想再同上辈子那样一直同父亲倔下去,现在把这长枪用熟,下次见了父亲也不至于相视无话。
戌时的军营已经没有白日里热闹,整齐排列的营帐外,干柴在火盆中燃得正旺,发出噼噼啪啪的细微声响。
束在脑后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和冷风绞在一起,不过转瞬又垂顺下来,和顿在半空的凌冽枪锋一同停住。
约莫过了半个多时辰,宋玉昭终于练了个痛快。她擦了擦头上冒出的一层薄汗,收枪回帐,提了桶水沐浴后换了身衣裳,随即端了杯冷茶在手中慢慢喝着。
明日就要出发去,她又清点了一遍要带的东西,将长枪立放置着包袱和佩剑的桌子旁。
如今已是十一月末,要在年前将征来的新兵安置好,此行至多也就大半个月。届时她和陈绍一同前往雍州,她将雍并两州的应征者在雍州整理入编,陈绍则负责调度军粮,待折返时她再将梁州的应征者登记好即可。
按孟元修的意思,将她提拔为校尉倒也不仅仅是为了给她征兵找个由头,而是也有意让她负责这批新兵在营中操练,所以她除了要征够朝廷定好的人数,也得好好选些有才有志之士。
她在帐中走了几圈,暂时也没发现什么遗漏的东西,便将茶杯放下,搓了搓手准备躺下,却忽然想起什么,从枕下摸出个卷轴状的物件。
这是如今的大齐堪舆图,前日她让茂平去城中打探那条暗色丝绢来历时买的。此时的边关还未经羌人践踏,算是完整。
这一世的她虽然已经在尽力避免前世光景重现,但待到明年乌羌新王继位,尚不知大齐疆域还能否如今日这堪舆图上所绘一样。
思及此,她将这图和那条暗色丝绢一同塞进包袱里,这才翻身上榻闭了眼。
今夜梁州无雨无雪,唯有朔风席卷,无声无息撕扯着营帐,伴着寒意悄然渗入帐中人的梦。
夜色悠悠。
宋玉昭裹着被子,睡意朦胧间听见耳畔的风声中掺杂进几声喧嚣,浑浑噩噩入梦后,她睡得极不安稳。
不知何时又睁开眼,只见漫天雨丝倾泻,转瞬便打湿肩头,雨水顺着指节一滴滴落入泥土,凉意欺身。
这是怎么回事?
她只觉得的身子轻飘飘的,但五感俱在,雨水将双眼蛰得有些酸涩,费力睁开眼,只见乌黑的天际,东方隐隐泛起一丝青白。
雨未停,天欲亮。
忽而一阵铁骑声从耳边穿梭而过,宋玉昭身子一僵,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哪。
这是应都。
难道她没有重生,近两个月的光景只是她临死前的幻想吗?这是她刚死的时候?她的尸体呢?为什么没有与魂魄在一处?
宋玉昭意识混沌,如游魂般飘飘荡荡,在城中四处寻找自己的尸体。
此时似乎距离她死去并不久,但只见城中的街道上尸体纵横,连她咽气前听见的百姓哀嚎也不曾有了。
偶尔有几个羌人在尸体堆中翻找,将他们找来的所需之物揣进怀里、绑在马上,而后又将百姓的尸身重重丢弃。
这其中有很多妇人,宋玉昭想飘过去阻止那些凌辱尸身的羌人,可他们看不见她。
她也死了。
或许她的尸体也会被这么对待。
她又开始飘荡,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推着她。
途径城门,她远远看见原本高挂在城墙上的旗帜泡在积了水的坑洼里,胸腔里泛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滞涩,却无法再流出一滴眼泪。
这些都是她让人挂上去的,原本是为了鼓舞士气,可如今城门已破,百姓被屠,那些旗帜也早早被人砍到在地,都不知道被羌人践踏过了多少遍。
她垂着首,身上卸了力,想顺着身边的风看看会被吹到哪里,视野中却忽然映入一个熟悉的身影。
城墙上的战鼓旁,一个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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