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九,当秀秀放下菜刀,转而抻起一条完整的黄瓜蓑衣时,李三一说:“无刀不成厨,切一根蓑衣简单,难的是又快又稳,每回都能切出来。”
秀秀低头看着手上的水泡,只得老实答应,却未曾想,到了翌日上午,李三一便一声不吭地拿出一口铁锅。
秀秀掩不住欣喜,拿在手里颠了又颠,垂在肩头的发辫跟着她的动作弹跳起来,她嘴上说“谢谢师父”,眼睛没离开过锅。
李三一悠悠开口:“给你锅,也不是让你今日用的。刀工过了,还得会玩火,要想做好菜,你得让火听你的。”
说罢,李三一把人领到灶前,再次开口:“这两日你先随四勺学着如何看灶火,学习添减柴薪,多看多学,待来年你再上手也不迟。”
四勺主动问好,秀秀看去,只见一个脑袋大、脖子粗的男子,他身上穿着围裙,正喜洋洋地看着她,说着他把手背围着灶转了一圈,开始传道授业:“师妹,来。”
秀秀跟着伸过手去,灶台暖烘烘,稍一耽搁就烫手,待秀秀转了一圈,四勺便说:“平日我们都是用手试温,这个你可明白?”
秀秀点点头,见四勺师兄教得认真,她眼下有更好奇的问题,也只得憋回肚子里。
四勺又细细解释,一名厨师该如何用耳朵听出汤汁在不同火候下沸腾的声音,又该如何用鼻子嗅出食材在不同火候下的气味。待学完这些,一时间,四勺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只好问:“师妹还有想知道的?”
秀秀安静片刻,低头凑过去问:“四勺师兄,你就叫四勺?”
四勺一怔,道:“我本名苏胜,四勺是后厨里大家给我取的诨名罢了。”
秀秀:“那为何叫这名儿?”
提到这个,四勺不好意思了:“因为我擅长调味,做菜时都是三勺定味,本叫三勺,但为了避师父名讳,便叫四勺。”
秀秀不由咋舌,果真人不可貌相,四勺师兄竟有如此高超的技艺,她便又心虚问:“师父收了很多徒弟?”
四勺解释:“不多不多,师父一般不轻易收徒,在我上面也就两个师兄,大师兄早些年长病没了,还有一个二师兄......出去自立门户了,现下就你我二人,我也是三年前才过来的。”
秀秀点点头,朝四勺笑笑:“日后还要四勺师兄多多关照。”
四勺一笑,又说:“这些天后厨忙,待年后我得空,有些不懂的,你若是不敢问师父,我兴许能教教你。不过你也不必担心,师父只是面上凶,对徒弟还是很好的。”
得了指点,秀秀展眉笑颜开,四勺低头摸摸鼻尖,二人寒暄一二,便一个看火,一个做菜去了。
灶膛里的火苗活泼跃动,秀秀弯腰看去,火光钻进清亮眸子,乌黑瞳仁里燃起了两簇小小太阳,她被火苗映红了脸,便直起身,小心翼翼取了锅来。
秀秀有模有样地用一块肥猪肉擦拭,锅里黑亮亮的,“好锅呀...”她喃喃自语,喜上眉梢,有这样厉害的师父和师兄,又配了皇城最有名的锅,想必明年春天,她就能颠勺独挡一面了。
手中肥肉块“滋啦”一声滑过,锅面腾起一缕细白长烟,她转动锅身,让每个角落都均匀涂上油脂。
以前在胡家,她也开过锅,有经验,并不慌张,但这锅是师父送的,又如此名贵,开起来难免紧张。
很快,秀秀额角便沁出了汗,而此时她顾不得擦汗,开锅是顶顶紧要的事儿,买锅那日师父便嘱咐过,锅开好了,日后炒菜不粘不糊,周家铁锅质量好,能用几十年也不在话下,有的大厨师一口锅用一辈子。
灶火更旺了些,熏得她双颊绯粉,手里的锅渐渐油光水亮,她摇着脑袋哼起不成调的小曲儿,四勺路过问一嘴“开锅都这么开心?”秀秀笑笑不说话,住了嘴,将最后一点猪油涂抹在锅沿,正欲将锅举起细看——
一个小小的凹陷,在锅底格外突兀。
笑脸霎时冻住,她下意识伸手去碰那个凹陷,又因高温猛地缩回手,忙去捏耳垂降温。
秀秀忙不迭扭头,她在整个后厨打量一圈,没看见李三一的身影。
这时四勺又走过,见她脸色不对,多问一句:“怎么了?”
两根辫子耷拉着,她咬了咬唇说:“四勺师兄,待师父回来,劳烦你帮我向他老人家告个假,我有急事,得先走一步了。”
说罢秀秀便褪下围裙,端着锅急急忙忙跑出去了。
等她气喘吁吁跑到周氏锅铺时,却见门前围了乌泱泱的人,秀秀拎着锅,找了个边角凑进去,人头攒动中,尚且未知发生何事,便听见一阵中气十足的声音:
“铺子何时亏待于你?忘八端的无耻小人,竟把主意打到账上了!若不是少东家和文珠小姐眼明心亮,发现你这腌臜行径,否则年底官府税款清算,真能叫你这白眼狼给摆一道。大家伙今日在这做个见证,说,是谁派你来的?”
秀秀走近,便看见了买锅时见过的几人。
老掌柜怒气冲冲竖眉瞪眼,那伙计正在门前抱头痛哭,叶文珠乖巧在一旁站着,周允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两手负在身后,眉眼冷峻,寡言淡漠,仿佛在思索别的事情。
伙计畏畏缩缩,吞吞吐吐不肯说,又叫老掌柜给踹了一脚,这才含混开口:“是......是蒋氏锅铺。”
此话一出,人群中一阵惊呼,秀秀这几日也了解到,皇城最大的锅铺是周家,其次便是蒋家的,
那日两家在金鼎轩闹得不快,也是因为生意上的事。
老掌柜又怒喝:“蒋氏给了你什么好处?指使你作何勾当?!一五一十给我说出来!”
伙计断断续续张嘴,秀秀听明白了。
前几日,蒋氏得了消息,来年宫里要安排远洋船队出海,船上的铁具少不了是笔大生意,可历来从农具到弓箭,凡是官民合作的铁具,都是周家的。
他蒋氏想分一杯羹,只好从周氏下手,年前在金鼎轩宴请周家父子,便正是想与周氏联合起来争取船队铁具买卖。岂料周氏不允,两家当场吵了起来。
于是蒋氏便对周家锅铺下了死手来清敌,花钱收买了周家铺子里的收银伙计,小半年里不知有多少交易买卖不入账。
“好一招‘飞过海’,见钱眼开的狗东西!”掌柜朝伙计啐一口,又转头对周允欠身,“少东家,当初这小子是我领进门,今日之事,老夫已无颜面待在铺子,恳请少东家另请高明!”
众人朝周允看去,他开口唤:“文珠。”
叶文珠被点了卯,上前扶起掌柜说道:“郭老在铺子做了十数年的掌柜,且不说生意越来越红火,就单说这些年从未有过差池,也该称您一句锅铺的贵人,如今小人犯错,踢出去便是,与您又有何干系?依我看,您若离开,那就是明摆着要让锅铺把贵人请出去,这不是正中了蒋氏的计?!”
叶文珠说罢,又看向周允,只见他冷冽如刀,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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