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蓝的目光扫过那十件悬挂的白色连体服，瞬间锁定了印着醒目“1”的那件。
现在，她是第一个被选中的赎罪者。
没有迟疑，她走向那套“1”号战服。
其他赎罪者看着她沉静的动作，反应各异。
一个瘦小的女人颤抖着不敢去碰“2”号衣服。
那个满脸横肉的壮汉则一把扯下自己的“3”号，粗鲁地抖开。
另一个眼神怨毒、沉默寡言的女人拿到了“6”号，手指用力地抠着胸前的数字布料。
龙蓝褪下粗糙的灰色囚服，露出底下线条流畅却布满战斗伤痕的身体，后颈还有注射淤青。
她拿起“1”号战服，材质冰凉，应该是科技合成的面料。
穿上后，无比贴身。
但胸前那颗巨大的黑色“1”，在纯白底色上如同靶心，刺目而冰冷。
她将那支深邃如渊海的蓝色基因药剂，插入大腿外侧那个特制带锁扣的插槽中。
冰凉的触感紧贴皮肤，如同潜伏的毒蛇。
换装完毕，十个人胸前的数字在白色战服上异常扎眼。
巨大的“1”到“10”，孟博士的冰冷目光扫过，如同在清点贴好标签的实验器材。
“带走。”他没有多余话语，对着外骨骼士兵颔首示意。
士兵们沉默地再次驱动外骨骼，押解着这十人离开更衣室。
通道再次变得漫长而压抑，墙壁上偶尔掠过一闪而过的监控镜头，如同黑暗中的窥视眼珠。
他们被带进另一个房间。
一个比牢房宽敞、比之前的房间却压抑数倍的等候室。
房间没有任何家具，只有冰冷光滑的金属地板和墙壁。
墙壁是纯黑色，吸附着光线，让房间显得异常晦暗。
唯有顶棚一整排镶嵌的、散发着幽蓝色冷光的灯带提供了唯一的光源。
光线并不刺眼，却给人一种精神上的压迫感。
空气循环系统发出低沉、持续的“嗡”鸣。
四面墙壁浑然一体，没有窗户，唯一的门在他们身后无声滑闭，严丝合缝。
恐慌再次像冰冷的潮水般涌起，无声却无处不在。
“哐当！”
那个3号壮汉似乎是烦躁和恐惧交织，发泄般地一拳砸在旁边的黑色墙壁上。
但墙壁不知是什么材质，只发出一声闷响，连一丝痕迹都未留下。
这徒劳的动作反而显得他更加狼狈。
“我们……我们要在这里等多久？”
那个瘦弱的2号女人抱着膝盖缩在角落里，声音颤抖带着哭腔。
“闭嘴！”
6号怨毒女恶狠狠地打断她，她的手指神经质地反复摩挲着胸前巨大的“6”，指节发白。
“等死呗！还能怎样？明天就是赎罪日。”
龙蓝仿佛没有听到身后的议论。
她走到房间中央一处离所有人稍远、背靠着冰冷墙面的位置站立。
没有选择坐下，维持着站姿，能让她保持最佳的应激反应能力。
......
“编号1、2、3、4、5、6、7、8、9、10！集结完毕！”
“净化中心准备就绪。”
“赎罪仪式！”
“正式——开启！”
“开启！”二字如同洪钟敲响。
不仅回荡在房间内，更是瞬间通过无处不在的广播系统，响彻了基因工厂的每一个角落。
上层居住区。
洁净的空气循环着清新的花香。
巨大的，纤薄如壁画的富人，环绕立体屏幕前。
穿着昂贵丝绒睡袍的男女们慵懒地靠在量身定做的智能沙发里。
他们面容或俊美无暇，或带着岁月沉淀的威严，眉眼间无一不流露着经过多次基因优化的精致与淡漠的优越感。
巨大的屏幕亮起。
刺目的白光过后，画面稳定下来。
清晰无比地呈现着那个纯黑等候室中的一切，惊惶失措的“白点们”。
一个穿着仿佛星光织就、闪耀着珍珠光泽与液态金属质感长裙的女人出现在镜头前。
她面容是标准的、挑不出任何瑕疵的人类黄金比例。
她的声音通过完美调校的音响系统流淌出来，甜腻、温婉，带着令人心安的亲和力，如同最完美主持人：
“各位高贵的工厂主人、尊敬的基因议员、以及我们卓越的管理层精英们，大家——晚上好！”
她微微欠身，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带着对观众绝对的崇敬。
“欢迎收看一年一度最激动人心、最体现我厂基因净化至高智慧的盛典——赎罪日！”
她张开双臂，姿态优雅。
“这里，是通向新生的荣耀起点！是洗涤污秽的神圣仪式，就在此刻，我们来自矫正中心的十位勇敢的赎罪者……”
她的声音没有丝毫波动。
“正满怀期望地，准备接受命运的洗礼，拥抱重生的机会！”
“让我们聚焦净化中心入口！”
“神圣的净化之地，已为他们敞开怀抱！”女主持的声音充满了煽动性的狂热，“谁能凭借最纯粹的生命本能，沐浴在最终的净化之光下？让我们拭目以待！”
中层技术员休息区。
穿着统一藏蓝色工装的技术员们暂停了手头的工作和低语，目光都聚焦在墙壁上的巨大屏幕。
有人在小声讨论。
“今年的样本质量似乎比去年差了点，看那5号抖成那样……”
“重点看1号和3号，1号很平静，有意思。3号力气估计不小，但在里面力气未必管用。”
“净化中心的‘环境参数’听说又升级了，死亡率预估上升了3个百分点。”
他们的讨论平静。
底层贫民窟，巨型公共显示牌下。
嘈杂、混乱、空气中永远弥漫着劣质合成食物、汗水和金属锈蚀混合的气味。
因为缺乏维护而闪烁着雪花的电子屏幕前，密密麻麻挤满了灰头土脸的底层劳工和流民。
他们衣衫褴褛，眼神浑浊，如同在寒冷中互相依偎的蝼蚁。
绝望，如同冰冷的铅，灌入每个人的心脏。
门外刺目的白光如同舞台追光灯，瞬间将等候室内的一切暴露无遗。
九个穿着纯白战服、胸前印着巨大黑色数字的人影，在强光下如同被钉在舞台上的标本。
【1号，那个1号怎么回事？一点表情都没有？机器人？】
【6号吓尿了吧？抖成筛子了】
【5号要晕过去了……哈哈哈哈哈】
主持人那完美如合成水晶般的声音响起。
“尊贵的观众们！一年一度的赎罪日盛典，这生命蜕变的伟大仪式，就在此刻启幕！看，我们的十位赎罪者已然集结，沐浴在通往新生的曙光之中！”
演播室灯光流转，一束更柔和却更聚焦的光线打在了主持人对面新升起的悬浮嘉宾席上。
那位主持人已经换了一身装束，之前的星光长裙换成了一套剪裁利落，闪着冷冽银光的职业套装。
“而今晚，荣耀加倍！”
主持人声音带上恰到好处的激动。
“我们极其荣幸地邀请到上届赎罪日的最终优胜者，从无尽绝望中升华，成功通过洗礼，如今已成为工厂精英外勤兵团一员的——特邀嘉宾，紫瞳女士！”
光芒汇聚！
悬浮椅上，“紫瞳”的身影显现。
她被打扮得如同最昂贵的展品。
一袭由某种不知名材料编织的礼裙，裙摆如流动的紫色星云，折射着迷幻光芒。
长发被精心编织，点缀着细碎的发光晶体，与她那双宛如深紫色漩涡、仿佛蕴藏着宇宙奥秘的紫色眼瞳交相辉映。
妆容精致得如同油画，却也掩盖不住那份被强行赋予的、与身份不符的华丽空洞感。
这正是龙青。
弹幕瞬间爆炸：
【哇！紫瞳，她的眼睛，好漂亮，紫色的，上次这个基因药剂大卖，我都没抢上！】
【紫瞳太美了！】
【又是她？靠那个‘记忆偷窥’的废物能力？】
【楼上是不是没看去年的直播？】
多可笑啊，胜者甚至没有自己的名字，只有被赋予基因药剂的名字。
主持人微笑看向“紫瞳”，姿态亲和。
“紫瞳女士，欢迎回到这荣耀的舞台！作为走过这条神圣蜕变之路的前辈，您有什么宝贵的经验，想送给这一届的‘赎罪者’们吗？”
当龙青那双标志性的紫瞳，对上大屏幕上那张放大到无比清晰、熟悉得刻骨铭心的脸时。
“姐姐？！”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在她脑中炸响。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巨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
血液倒流，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在膝盖上的、戴着精致手套的手猛地蜷缩，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龙青那张被精心描绘的脸上，所有作为紫瞳的优雅与疏离瞬间褪去，只剩下无法掩饰的极致震惊。
她的瞳孔在虹膜中急剧收缩，仿佛要读取这难以置信画面的每一个像素细节。
屏幕上，姐姐的脸。
那张脸，此刻在巨大的“1”字映衬下，清晰无比地告诉她。
姐姐，在这里，在基因工厂的“赎罪日”里。
成为了这届进入净化中心祭坛的实验品！
“紫瞳小姐？”主持人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瞬间的僵直和失态，关切询问。
这声轻唤如同冷水浇头。
龙青猛地惊醒。
她强行压下翻江倒海的情绪风暴，努力调匀呼吸，脸上迅速重塑出带着一丝神秘疏离感的微笑。
只是这微笑此刻僵硬得不自然，不过好在主持人也没说什么。
她重新挺直脊背，强迫自己将目光从屏幕上龙蓝的脸上撕开，转向主持人，声音竭力维持平稳。
“能成为赎罪者，是工厂给予洗涤原罪、追求卓越的机会。”
主持人敏锐地捕捉到了龙青那稍纵即逝的情绪波动和略显生硬的措辞。
但她将此巧妙地解读为紫瞳对往事的复杂情感，脸上笑容更盛。
“多么深刻的感悟！感谢紫瞳女士这番富有哲理的分享，相信这宝贵的经验，将照亮我们赎罪者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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