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你病了，又想到我手不方便，专门做了我们的饭菜送来。”
“秦公子真是贴心啊。”
韩吟风干笑着说了一句，慕惜没顺着他的话说，问他现在想不想吃。
“娘子先吃吧，我不饿。”他柔声开口，看着憔悴瘦弱，可怜巴巴的。
慕惜说自己也没饿，又说既然他不饿，可以先睡一觉。
韩吟风摇头，说自己睡不着。
“娘子若无事，可以陪我说说话吗？”
慕惜点头，“你想聊什么？”
“昨日跟秦公子一起，听他说了些娘子在遇到我之前的事。”
慕惜沉默了一下，问他：“什么事？”
韩吟风说话留白，原是想让慕惜自己说点儿什么，能露多少露多少。只是不知道是因为她真的什么都忘了没什么可说，还是单纯没中招，一直在警惕他。
“他提到了……娘子的养母。”韩吟风顿了顿，道：“秦公子口口声声说是娘子的母亲，我没拆穿。”
“唔。”慕惜表情没变，语气淡然，“我没跟他们说过养母的事，他们自然会以为那是我母亲。”
韩吟风看到慕惜轻轻皱了下眉，听到她说：“不过他怎么会突然跟你说起我养母的事，他那时候年纪小，而且据我所知，他应该对我养母没什么印象才对。”
“是。”韩吟风点头，“秦公子只是想到娘子这几年来一直形单影只，所以说起了早些年间的事，就提到了她。他也说了，他只记得有这么个人。”
韩吟风目若秋水，专注凝望着慕惜，“娘子可以跟我说说那时候的事情吗？”
慕惜没说话，看着他的眼睛。
四目相对，韩吟风心若惊雷而面如平湖，衣袖下，他攥紧了手指。
反观慕惜，一直很平静。
韩吟风想，她是不是一直没相信过我？其实这时候也是在试探我是吗？其实她说谎了，她什么都记得，她只是防着我。
他又想，自己是不是太着急了，是不是暴露了？
……要想办法挽回。无论如何，先开口说话。
“娘子……”
“你是想家了吗？”慕惜突然问他。
韩吟风：“……”
他怔了下，老实摇头。
然后看到慕惜轻叹一声，轻声开口道：“人生病的时候是比较容易脆弱。你应该是想到了自己的母父，所以才问起我养母的事情吧。”
韩吟风没说话，慕惜只当他是默认了。
“不过我跟我养母的关系很一般，她几乎不跟我说话，我们两个只是住在同一屋檐下共同生活罢了。”慕惜说：“其实不必把话题放在我身上，如果你愿意聊聊你的家人，我也很乐意当个倾听者。”
他的家人？都是应该下修罗地狱的人，有什么好聊的。
韩吟风在心里嗤了一声。
他抬头看着慕惜便露出示弱的眼神，小声问她：“既然陪在娘子身边的是养母，那娘子的其他家人呢？”
“我不记得了。”慕惜说：“跟你说过的，你忘了？”
韩吟风没有放弃，“即便如此，娘子自己也从来都不好奇吗？听起来，娘子的养母性格古怪，娘子不好奇自己是什么人，从哪里来，她为什么是那样吗？”
慕惜看着他，轻声开口：“你知道吗？”问他：“我是什么人？”
韩吟风瞬间愣住。
慕惜自始至终淡然的态度，让韩吟风这仅仅是有些着急的询问看起来甚至可以称为是反常。像是演员在表演时，没有把握好尺度，演过了头。
“我……自然不知。”韩吟风重新冷静下来，“所以才向娘子发问。”他说：“况且一般人遇到娘子这样的情况，应该会很想知道自己是谁吧。”
“我不想。”慕惜摇头，“我只想每天风平浪静，一日一日就这么过下去，什么都不要发生。”
外面应景地响了一声惊雷，两人不约而同看向窗外。
话虽如此……
韩吟风想，今日并非风平浪静。而且不止如此，慕惜的身份注定了她没办法过上自己想过的那种风平浪静无事发生的日子。
不过他不认为是自己搞砸了慕惜希望维持的生活日常。
季涟已经离开乌月楼了，这意味着就算韩吟风不来，季涟找到慕惜打破她平静的生活，只是迟早的事。
就算他不来，季涟不来，还会有别人。
韩吟风对慕惜虚弱地笑笑，“我很好奇，娘子在何处降生，母父是做什么的，幼时遇到过什么事，因何成了今日的娘子。”
慕惜耸了下肩，“那遗憾了，我给不了你想知道的答案。”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真的给不了。
原主是什么样的人，十年以前都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有些什么样的家人，家人对她如何，慕惜统统不知道。
她来到这个世界的记忆，只有从十年前开始的。
韩吟风的好奇心有点重啊。
不过慕惜能理解，她想到了自己那些学生无事时聊到各自的弟弟，几乎全是充满好奇心的少年。
虽然韩吟风相处起来，比她们说的那些少年要成熟得多，但仍然是个不谙世事，对什么都充满好奇的少年。
这段时间韩吟风试探了很多次，慕惜的说辞一致，听起来很像是真的。
如果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记得了……
韩吟风死死掐着自己的掌心。
“你还是睡一会儿吧，你的脸色看起来很差。”
韩吟风回神，突然说自己想吃点儿东西，吃完再睡。
慕惜把秦栎送来的饭菜热了一下。两人简单吃完，慕惜离开，韩吟风躺下，但没有一丝一毫的睡意。
他脑中盘旋着一个大胆的想法。
先前没有下定决心，是因为拿不准慕惜说什么都不记得是真是假，此时终于可以确认她说了真话，那么他也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韩吟风怀着满满心事入睡，做了个噩梦，睁开眼先感受到的是一身凉汗。但精神好多了，头也没那么疼了。
他喝下的药似乎真的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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