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什么东西?!!”
尢长屿音调高昂,整个人紧贴走廊墙壁,发现自己已退无可退,疯狂摆手示意程北不要靠近。
视线正前方的房间里,打野一脸平静地从桌上抽了张纸,捏住触须,将衣柜缝隙处的虫子干尸拽出来。
“不知道。”程北细细打量掌间足有一截指长的死虫,只见它个头不小,通身黑色,细看还有翅膀,生前应该是个会飞的物种。
“应该是个虫子,你要看看吗?”程北手托着纸,语调稀松平常。
“不要!!!我当然知道这是虫了!!!拿走!!”
“没事的,已经死了。”程北向前迈腿。
“你不要过来啊啊啊啊啊啊啊!”
尢长屿声调狂飙,楼下井槿谨慎地望厨房瞟了一眼,确认没有在烧水。
还好程北生性善良,没有捉弄的意思,听尢长屿说不看便把虫子包好,扔进垃圾桶。中单这才缓过来一口气,捂着心口缓慢挪动到卧室门框处,内心已经把这个小单间脑补成一整本的《昆虫记》,一步都不愿再往里面多踏,招招手,把打野也呼唤到门边。
“你们这楼里……每个房间都有这种东西吗?”尢长屿语气小心翼翼,完全不见刚才楼下的嚣张劲,心里已经在计算现在解约需要赔多少违约金。
他贪财不假,但对虫子的恐惧更真,他生平自认能被任何虫子打倒,卧室飞进只苍蝇都要叫半天,如果有人愿意问他给一个亿能不能吃只虫,他会痛心疾首地选择再看看其他活动。
“多少会有些吧,但是楼修过,现在又刚开春,应该好很多。”程北认真回答。
他们这种老小区的独栋,即使日常卫生打扫过关,水管窗缝钻些虫进来都是常有的事,以前还钻过一只手掌大的老鼠,俱乐部上下折腾了两天才弄出去,程北看着尢长屿被吓得惨白的唇色,想想没有把这段“趣闻”分享出来。
“不过你这个房间,会更危险些。”程北说着指了指窗外。
基地旁一棵三层楼高的香樟,茂密的树冠正随风在窗前轻轻摇摆,树叶紧贴着窗玻璃,“你睡觉记得关窗,最好再买个蚊帐,不然虫子可能会趁你睡觉……”
“我不要住这里!!”尢长屿又是一个高音。
“可是只有这一间单人房。”程北提醒。
尢长屿大脑飞速运转,眯眼望向身旁情绪稳定的打野,心上一计,“程北,我有几个小问题问你,你老实回答我!”
程北点点头,不疑有他。
尢长屿开始竹筒倒豆子:
“你房间东西多吗?”
“你睡觉打呼噜吗?”
“梦话呢,说不说?”
“你磨牙吗?”
“你有跟女朋友彻夜煲电话粥,或者其他什么噪音类卫生类不良嗜好吗?”
程北摇头,摇头,再摇头。
眼镜腿摇松了,推一推,继续摇。
“最后一个问题!你怕虫吗?跟刚才那个差不多大的!但是活的!乱扑腾还会飞的!”尢长屿双手做飞翔状。
“不怕。”程北答得干脆,他家在乡镇做小超市生意,从小对家里蛇虫鼠蚁已经见怪不怪。
“好好好!很好很好!”尢长屿大手往程北肩头一拍,表情充满认可与肯定。
“经过我慎重一番思考……为了持续推进NBG中野联动!保持队友间的爱与默契!我现在正式任命你为我的室友!麻烦你帮我把行李箱从房间里拿出来,对,不要用刚才抓过虫子的手,谢谢。”
尢长屿说完毫不害臊,转头大摇大摆走在前面,啪得一声推开程北的房门。
虽说是双人间,但其实并不比刚才那间大多少,尢长屿抬眼一扫便将房间格局尽收眼底。
程北已经提前把自己的行李归置好,正如他所言,东西确实不多,虽然被码放整齐也没占多少地方,留下了充足的空间供给另一个人横行霸道。
尢长屿仔细确认程北真的没有用碰过虫子的那只手抓行李箱拉杆,小心接过,蹲下开始收拾。
程北杵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并没有离开,眼神闪烁几秒,小声开口,“所以……是什么秘密?”
“啊?什么?”尢长屿手上忙活着拆行李,一时没听清。
程北只好跟着蹲下,往前挪了几步,把两人距离拉近,“你刚才在……墙上说的,下来之后跟我说一个MAG的小秘密,是什么?”
“哦~!那个啊~!”尢长屿一脸原来如此地表情,“害,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他动作没有语气坦荡,说完有些回避,拿起一沓衣服扔在床上,打开衣柜门,上下左右里里外外仔细确认确实无可疑生物残骸,稍稍放宽心,开始挂衣服。
尢长屿当时满脑子希望程北救自己下来,不免做了些夸张化处理,他自然没想到对方真的放在了心上,追问得这么快,想着反正也躲不过去,还是说了出来:“不过是我跟你前队长之间发生的一个‘小趣闻’。”
“我……前队长?”
程北语气带着奇怪的尾调,但尢长屿沉浸在自己的表述里没有在意。
“对啊,你还记得你们MAG上赛季倒闭……不是,解散前最后一场比赛是跟谁不?没错!就是我们队!最后我们赢了!哎我强调这个可不是存心为了气你啊!”
程北只听没表情,显然没往那方面想。
于是尢长屿继续,“其实那场谁赢都没差啦,我们两个队都是季后赛无望,早就都确认淘汰了,你赢我赢连积分榜上下顺序都不会动一下。但是在此之前我们队也是连输了几场,最后赢了当然也是开心,所以有人一激动打翻了桌上的饮料,泼了我一身,害得我只能去洗手间换衣服……”
程北像是听到了什么关键词,眼神微动。
尢长屿没发现程北已经不追问了,自顾自继续道:
“然后!我就‘看见’了你们队长!就你们那个中单!其实也不是看见,应该说是听见。”
尢长屿一脸感慨,“他是你们队最大的吧?看着也挺高大魁梧的,一看就是做队长的材料,只可惜你们队秋季赛一场没赢,没机会让他也举一次队旗……”
尢长屿话说着说着跑偏方向,担心程北触发连败的难过回忆,急忙刹住车,他偷瞄一眼程北的反应,发现对方只是撇开头没看他,尽管刘海和黑框眼镜遮住了脸上的表情,但看似并未有太多波澜,于是继续,
“我当时在最里间换衣服,他在我隔壁隔间,你猜他在干嘛?”
程北没有发出尢长屿预想中好奇的反应,尢长屿不满意,于是狗狗祟祟地凑近对方,压低声线,催促道:“猜嘛,猜嘛!”
“在干嘛……”程北只好配合回答,声音轻得快听不见,眼神往更远的地方飘,又小声接了句:“其实你不想说也可……”
“他在哭呢!哭得怪伤心的!”尢长屿的声音完全覆盖了程北的嗡嗡声,他说完见程北像是毫不在意似的,头撇得更远了,竟涌出点失落:
“毕竟你们队伍要散了,做队长的,你知道伤心总是在所难免,你们这些小选手不懂,像我们这些当过队长的……”
“你怎么确定是我们队?”程北打断尢长屿戏精似的沧桑表情,听着像是提问,实际又有点辩驳的味道。
“我当然知道了!我们两队是最后一场,别队早就走光了。”
“也许是别的队没走也说不定啊……”
“可是!我问他你是‘MAG的吗?’他没有说话。其他队要是听到我问你是不是倒一队的,应该早就生气反驳了吧?”
“……”
程北忍气吞声。
尢长屿认为自己福尔摩斯再世,聪慧过人。
他回忆起自己在洗手间的见闻,不禁觉得感慨,MAG中单那么人高马大还有点凶相的外貌,竟然能哭出那么低哑委屈的声音,属实让人意外。
他当时敲隔间安慰了几句,对面不回也不止哭,他不知哪门子的善心大爆发,从口袋里掏出包没拆封的纸,后退一点,丢了过去。
“用这个擦吧,用队服擦还要洗。”尢长屿想着隔壁魁梧的身材努力蹲成一坨抽泣的样子也挺可怜,于是好心劝道。
声音停住了,但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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