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权利来自人民的话音刚落,远处忽有飞鸟惊起,振翅声划破凝滞的空气。
元承璟苍白的手背上青筋隐现,他骤然收紧指节,在石桌上叩出沉闷的响。
“你再说一遍。”他的嗓音压得极低。
顾安一下噤了声,琵琶声骤停。
顾安环顾四周见他人皆埋头不语,只有她还在茫然。
元承璟忽地起身,站在亭子的正北位,抬眸望向远处看似平静的湖面,厉声唤道:“顾安!”
头次见他这般严肃叫自己全名,顾安心下一惊,意识到了什么。
她是不是不该争辩,还是争辩的话有问题?顾安在猜元承璟更介意哪点。
“那日送顾大将军回北境,也如今日一般晴空万里。”元承璟拧眉,“顾将军率领数万兵马镇守北境,他身上所着盔甲可是父皇所赐。”
听见他将话绕到顾良身上,顾安尚不明所以。
守在她身旁元承时见其脸色发白,怕是被吓着了,他深吸口气,起身弯腰行礼,干笑两声找补道:“二哥,夫子曾说水能载舟,想必安安便是将此话搞混了。”
顾良……顾将军,她现在是在古代!电光火石之间,顾安突然想通,慌忙起立,噔噔两步跑到元承璟身侧站好,抖着嗓子唤了声二哥:“我错了……”
她着急地反复强调道:“我真没有别的意思!”
左右都是自己人,传不出闲话,念及她年幼,元承璟不想再深究,歪头瞧顾安一眼,命令道:“伸手。”
顾安立即伸出双手,啪地一声,折扇重重敲打在手心,震得她心尖发麻。
顾安还保持伸手的姿势不敢往回缩。
“吃茶去吧。”元承璟不疾不徐地转身回到座位,算是翻过此篇。
紧接着又一锤定音道:“回宫后本王会派宫人去你殿中检查,那些与课业无关的闲书都扔了吧。”
顾安:“是。”
她的心都凉凉了,但又忍不住腹诽起元承璟:就你自己还看话本呢!
一会功夫,心思又开始活泛起来的顾安在脑瓜子里碎碎念:元承璟能打人手心,那他自己犯错了会被打手心吗?有人敢动手吗?
顾安觉得她敢,但她不能。
这是一个能光明正大吃人的时代,经此一事,顾安在心中再次告诫自己。
正在此时,忽然来了一车的公子哥,为首的是四皇子伴读金三亮。
他们发现元承璟时表现得又意外又惊喜,快步赶来请安,说是几人相约到此骑射狩猎。
顾安听后不自觉看向前方空荡荡的林子,心想他们怕是来射秋风的。
元承璟顿时没了兴致,他神色莫名地看向嫣然,不知近儿怎么次次都能遇见不想见之人?
难不成他这般走背字?元承璟还在想着。
顾安发觉气氛异常,对面有几个家伙打量的目光隐隐约约落在了后头的嫣然身上,她思量一小会,靠前半步,自作主张地提出要与嫣然去岸边走走,戏水玩乐。
元承璟很快便应下,嘱托顾安小心些,扭头又吩咐了两个会凫水的宫人跟着。
在女子离席后,金三亮等人才敢靠近亭子,再次躬身向皇子们行了个礼。
元承璟抬手接过阿喜递来的茶盏,淡淡地嗯了一声,唤他们都进到亭子里:“来,同本宫说说你们今日怎么不去猎场,反倒来这野林子了?”
呃……金三亮等人不敢耽搁,小跑前进,背诵起自己早就打好的草稿。
虽说二皇子在外一贯以仁厚的形象示人,轻易不动怒,但谁知人家会不会给你记上一笔好秋后算账呢?
金三亮在心里擦了擦不存在的汗,叫苦连天,谁让他是家中不受宠的次子,被送进宫做了伴读。
这伴读说的好听是陪皇子读书,其实充其量就是个跑腿伺候人的差事,要是家里没点背景的,贵人轻易就能舍了你去替他背锅。
如同此刻金三亮就觉得自己是个倒霉催的,他跟着的四皇子到了太子底下干活,太子又要探四皇子的态度,四皇子转头就让他去寻二皇子的不痛快,好叫太子放心。
反正要是二皇子较起真来,左右都是伴读们自作主张,和上头两位贵人是没甚干系。
金三亮对自己的地位清楚极了,可他也知晓四皇子从未打算与二皇子撕破脸,故他也无需闹太过,意思意思得了,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
想到此处,金三亮低眉顺眼地弯腰站到元承璟面前汇报来意。
角落里无人在意的元承时瞥了眼挪到他脚边的蚂蚁团,还在坨着云片糕前进,他低头无声呲了一下,迅速抄起桌上还剩的茶水泼向蚁堆,动作之快,没有任何人察觉。
就这样天降洪灾,今日份外出寻粮食的蚂蚁一号分队团灭。
另一侧,同嫣然在岸边闲逛的顾安忽见湖对岸的官道上尘土飞扬,下来一队人马。
十余匹骆驼背着鼓鼓的皮囊,脖子上挂的铃铛一步一响,顺着清风送到顾安耳边,她垫脚远眺对岸,入眼就是同行商人们随风飘动的大胡子。
嫣然见她如此感兴趣,跟着眯眼瞧了瞧,笑道:“是胡商,他们常走这条道,将西域的玉石香料送来换我们的丝绸瓷器。”
顾安点点头,她先前在将军府无聊时,曾随忠伯去听家里铺子掌柜的报账。
原先因顾良远在北境,顾安又在宫中,所以将军府的资产皆由管家忠伯打理。但自从顾良得知顾安对此感兴趣后,便划了城南的两间铺子给顾安试水。
“这些胡商做生意确实是有一手的。”顾安收回目光,忽想起一事,便与嫣然闲聊道,“前些月里,家中将皮草铺子交予我打理,我去翻看旧账时,发现铺子里大半的上等货都是从他们那采买,货品虽上乘,但进价一直在涨,尤其是今年。”
嫣然语气怪异:“他们不知这是将军府的生意?”
顾安看她一眼:“在商言商,这间铺子是将军府的生意人尽皆知,但要再去强调这点,不成了去抢货的吗?”
嫣然抿唇一笑不再多言。
顾安蹙眉摇头:“不过他们涨确也有他们的道理,就如一件雪狐皮,去年一张成色尚好的也只需二十两,而这次对方张口便是三十两,称是沿途关卡赋税层层加码不得已所致,从边市税的十抽二算起,再经过各州的过境税,每处都得抽半成,进了都城还得再交一层的市舶税,这样算来,成本已经接近……”
她正掰起手指头打算细算,嫣然竟直接给出了答案:“三十五两。”
顾安眼中一亮,惊讶叹道:“嫣然姐姐算力这般强。”
“不过是小意思。”按照伺候贵人的经验,嫣然本不该再多嘴,可她也很讶异,士农工商,商居末流,寻常闺秀谈起商事,总嫌铜臭沾身,更何况权贵人家的女子。
开始听顾安谈起做买卖,嫣然心中还着嘲弄,现下见她连关税细则都了解得明明白白,意识到是自己狭隘瞧错了人。
这位贵女从不就是寻常闺秀。
但多年的小心,嫣然还是下意识垂首,轻声找补道:“奴只是熟能生巧罢了,入不得眼的。”
顾安哪知她短短几秒能想这多,毫不犹豫竖起大拇指夸道:“很厉害啊,在我这种数字白痴眼里,姐姐简直就是算数小天才。”
虽然不知顾安在说些什么玩意,但嫣然听出了真心,真心难得,就凭那一声姐姐,她也跟着激动,凑近道:“我从前在楼中应酬,总会遇见形形色色的人,其中正巧有幸结实了几位大胡商,听闻他们中有人与西喇部落交好,能拿到最便宜的皮子,若安姑娘不嫌弃,我愿意在中间为你们牵跟线。”
顾安闻言喜上眉梢:“那敢情好,我正想开个竞价会,寻货商们到我铺子里坐坐,先前还怕那些大胡商瞧不上我这点买卖,这下好了,托姐姐的福能与他们递上话了。”
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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