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明想要把海螺作为礼物送出去，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因为警察叔叔最近竟然不再来拜访了。小明打过一次电话，没有人接。
这让她有点苦恼：“陈叔叔不是最近遇到了让他烦恼的事情，压力很大吗？这样下去真的没问题吗？”
“他可能有正在忙的事吧，工作为重。”江察在一旁安慰道，“不用担心他。”
也对。警察叔叔的任务多么重要。他们守护着民众的安全，维持着这里的秩序，是非常了不起的人。她可千万不能打扰到他的工作。这个理由让小明信服地点了点头。
“那我过段时间再找他好了。”小明说着，目光落回茶几上那个买回来的大海螺身上。江察也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那个海螺，心里却暗暗叹气。
“解压神器。接收远方的声音。倾听海洋的呼唤。”——购物广告上是这么宣传的。
江察在事后找借口看过小明的手机购物软件。是非常普通的界面，也是非常普通的订单。大多是特别便宜的促销纸巾、厨房调料、垃圾袋等生活用品，但中间也夹杂着不少不知道怎么成功下单的贵重物件。
他不知全貌，只能猜测是小明被一些措辞过于夸张的奖励活动吸引进去，结果在她的能力下，那些虚假的承诺便理所当然地成了真。
难怪这姑娘至今仍觉得购物软件无比可靠。在小明这里，似乎不存在“这是件误会”这种事。
江察无奈地揉了揉额角。
生活的过程也正是生命不断学习的过程，人们在这途中可能会搞错很多事。然后他们碰壁，意识到错误，修正自己的思想和行为，最后让他们的思想趋于同一个方向。
小明也搞错了很多问题，区别只在于，很多时候世界并没有去纠正她的意思。
世界选择纠正自己。
江察甚至不知道现在他所感知到的这个世界，有多少部分是已经被小明无意识修改过的结果。
这可真是……
很难说是好是坏。
-
礼物暂时送不出去，小明便把它摆在茶几上，好奇地端详。江察原本打算离开，见状也不敢走了，默默坐到沙发上。
这个所谓可以让人压力全部消失的解压神器，是个足有小明两掌长的白色海螺。材质似是天然海螺，但表面泛着奇异的珠光，即便没有光线直射，也带着一种七彩的流光感——这一点上又像是某种人工工艺品了。
是网站购物界面放的AI渲染图里的样子，小明给当真了。
江察在网站上搜了搜，真的找到了这个商家，立刻按照虚假宣传给他举报了。但是就算如此显然已经有点晚了，反正小明收到了“真货”。
“好漂亮呀。”小明赞叹地打量这个海螺，也有点忍不住好奇心，去问江察，“你有没有压力呀？要不试试看？”
江察摇了摇头：“我就不用了，我没什么压力。”
这话他自己说的都觉得心虚。
“好吧。”小明就继续看这个海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又往阳台上瞟，似乎想让她的小小好朋友也过来帮她试用。
江察问她：“你不自己试试吗？”
“但是我没有压力呀。”小明回答得坦然，“我觉得我用了大概也没有效果吧。”
这倒是。她总是乐呵呵的，心里不藏事，就算有点不快，转眼也就忘了。在江察认识的人里，她堪称最乐观豁达积极向上的那个。
想到这里，他倒是想起了另一个乐观的人。那人的乐观和小明又有点不同——事实上江察认为很大程度上这是属于智商缺陷造成的必然结果，并且他拒绝承认对方对此的“偏见”指控。
“A总在公司努力工作呢，他说要重振旗鼓，夺回他的荣耀。”小明对江察解释道，但是从她的表情来看，她显然十分担忧。担忧的不是A，而是公司和那位秘书先生。
江察：“……”他懂了。
“好吧，我来试试。”实际上也有点好奇的江察把这个海螺拿到手上。入手之后才发现它比想象中还要重不少，托在手里沉甸甸的，冰冷的触感透过皮肤。螺口呈现出一种柔和的浅粉，像某种海洋生物的唇。
“这怎么用？放到耳朵边上听吗？”
小明也不太确定：“应该是吧？”
广告宣传说这个东西能够听到远方的声音，海洋的呼唤什么的，如果这是其他人告诉他的东西，江察不会放在心上。
到处都传说将海螺贴到耳边，能够听见海浪的声音——本质上这其实只是周围环境中的噪音在螺旋腔体内的共振，恰好酷似海浪拍岸的节奏而已。
但这是小明满怀期待买回来的“神器”。江察调整了一下呼吸，做好了听到真正大海声音的心理准备。
在小明亮晶晶的眼睛注视下，他将海螺缓缓贴上耳廓。
风声。
却不是想象中的海风的声音。
听上去更加沉闷一些，也更压抑。如果要江察来形容，更像是在某个阴暗潮湿的山洞深处，空洞的回响。他甚至几乎能感觉到那种冷凝的水珠滴到岩石上的闷响，尽管传入耳中的只有风声。
……不对，还有别的……什么窸窸窣窣的声音。
那种涌起来的焦躁感与不祥的预感，让江察立刻想要把这个海螺挪开，但一个熟悉的声音却让他瞬间僵直，血液仿佛凝固。
“……打开这扇门。小察。”
“……”
“打开这扇门。小察。”
“打开这扇门。小察。”
“打开这扇门。小——”
“砰！”
海螺被失控的手砸到了沙发上，发出闷闷的撞击声。江察的手无法抑制地还在发抖，脸色惨白如纸。记忆里那些潮湿的过去，从海螺的深处爬进他的耳朵，再钻到他的脑子里，不停地敲击着他的脑髓。
“打开这扇门。小察——”那声音仿佛还在颅内盘旋。
有什么东西搭上他的手臂，他几乎是本能地猛地向后弹开，沙发被他巨大的力量带得向后滑出一大截。江察这才从恍惚中惊醒，看见面前的小明正担忧地举着手，被他激烈的反应吓住了。
他努力扯动嘴角，想挤出一个笑容：“……我没事。”
就算是小明也看得出来，这不是没事的状态。但江察看上去不太好，小明轻轻问道：“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会儿？”
江察眼神还有些发直，顿了一下才回答：“好。”又过了一会儿，才补充道，“嗯，我……我回去休息会儿。没事的。”
他站起来，有些僵硬地把沙发推回原位，确定周围没被自己撞倒什么东西。那个海螺也……算他保留了一点理智，是扔到沙发上的……不然的话，他今天的表现也太糟糕了。
再次对小明努力笑了笑，江察几乎是逃也似地起身离开。临出门前，他回头对小明叮嘱：“这东西不太好用，有点问题。你……你可千万别去用它。”
门关上后，小明看着空荡的门口，又看看茶几上的海螺，还有点迷糊。他这是怎么了？这东西不好用吗？不像啊？
其实她本来也没想过自己试用这个海螺的。商品写了解压，她就没想过可以用在没有压力的人身上——这方面小明的逻辑链条一直十分明晰。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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