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程的马车速度很恰巧的赶上了时间,在萧映竹刚到国公府的隔天,便是清平郡主的诞辰宴。
月色皎洁,如淌在牖。
墨卿在萧映竹刚到府时便把那封密信交予了他。
昌德帝所朝他寄来的密信内容与他所想的丝毫不差。
密信拆封后看过不久字迹便会自动消失,并不需要萧映竹动手处理。
风曳着烛火的光,桌上映红着浅亮。
接连赶了四五天路,萧映竹此时有些倦了。
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垂眼思忖了几秒,从文书箱抽出一封奏折。
墨痕在素纸上浅淡晕开,素白的手指在灯火的映照下曳出颀长的影,绛色广袖蹙出了褶。
黑线分明的空行里被填上几行简明扼要的字,交叠下的封面遮挡住里边的内容,盖上封印的封套随即递给了站在一旁等待吩咐的墨卿。
墨卿常侍在萧映竹身边,不必言明也能知晓其中的意思。
他伸手接过奏折转身正要离开,却又因萧映竹的话声顿住了步子。
“明天的礼服不必准备,公服拿来即可。”
听到萧映竹散漫而稍倦的语调,墨卿眸光了然。
“属下知晓。”
话音刚落,墨卿即消失在了廊外漆黑而皎洁的上空。
这次来京城的主要目的便是询问昌德帝的真正意思,而赴清平郡主的诞辰仅是因顺便。
清平郡主特意写了那么些话给他,萧映竹怎么会不知晓?
有些事情过去即烟消云散,现在早已就不如以往当年。
他已经没有任何想要与从前有关的人或事有过多牵扯的想法。
就如那套公服,已然说明了至今的一切。
隔日
侍女按霜华的吩咐,薰上了她特制的合香。
淡而清的玉兰香柔着馥郁,泠泠轻覆青罗霞帔上,赤色纻丝即地,绫罗美于方物。
霜华拈起一尾,眼底情绪难析,她叹了一口气,转身询问身旁的侍女。
“诞辰宴已备妥了?”
方才她让侍女再次去过目,就为确保万无一失。
今年的诞辰宴,她比谁都看重。
侍女低着头,顺从恭敬的回了一声:“回禀郡主,都已备妥了,只待郡主光临。”
霜华敛下了眼,松开了捻着衣服的手,不再去看侍女,只轻颔首回:“行了,我累了,你先退下吧。”
侍女不再多言,低着头毕敬地退了。
轩室錡窗透来明晃的光将空中尘埃一览无余,霜华抬手轻拂过这件丝质柔滑的礼服,最终换了衣。
萧映竹到绮香苑时,诞辰宴已近结束。
昌德帝如松吹所言,确实在芙蓉池那儿观池中花。
瞥及不远处正处在众人之间的清平郡主,萧映竹收回了视线。
昨晚他提前写了奏折给昌德帝,想必他现在已经在等着他了。
谈话的地点并不需要过多的抉择。
芙蓉池是昌德帝处学宫时常与先国公所相聚赏诗对词的地方,而同时也栽了国太夫人的回忆。
虽是上一代的事情,可对萧映竹这未经历者也有别样的意义。
更何况这次主要交谈的目的,围绕着便是他的父亲先国公来谈的。
柳林前的不远处赏花点上独站着昌德帝,那位常跟随在昌德帝身边的大太监已没了影。
周身还能听到不少恭贺以及交流的谈话声,萧映竹让墨卿将礼送给清平郡主,转身正欲向昌德帝那儿走,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萧映竹!”
霜华从层层叠叠的人群中一眼就望到了萧映竹,心中突悸,将面前墨卿给的礼物随手交于了身后跟随着的侍女,一提罗衣快步走了过来。
像是知晓萧映竹此次回京未有声张,不少人仍还误以为他在屏州。
霜华直到离那些围着她的那群人远了些,才出声喊住了萧映竹。
听到她的喊声,往芙蓉池走的男人顿住了身形,回头朝她淡淡一瞥。
“清平郡主有何时找某?”
看到自己曾无数次回想的面容,霜华即便有心理预期,却还是因他的话忽怔在原地,转瞬收敛起心神才道:
“方才秦览找我拿了调香的配方,你为何不直接找我要?我会给你的。”
清平郡主面上那一丝似神伤的情绪被萧映竹敏锐的捕捉到,他微微敛起眼,眼底思绪无波,语调依旧轻淡散漫。
“清平郡主似是误解某了,某来此只为寻一件事。”
“至于香…”
萧映竹话声微顿,淡淡的添了一句。
“秦公子之好,非某所及,愿清平郡主勿相混。”
“……”
霜华听出了他最后话里难及的寒意,欲伸出的手只微微攥紧了指尖,随后避开了这个话题。
“你…怨陛下吗?”
萧映竹垂下眼望了霜华片刻,随即开了口,语气无波无澜。
“郡主为何这样问?”
霜华轻轻屏住了息,神情里没了刚才的彷徨。
“陛下他…一直愧疚着那件事,我劝说不过他,只能来找你。”
“东澜的事情我并不清楚,但。”
她抬起眼看向萧映竹那深若寒潭的眼。
“我总觉得有些事快要发生,这些时候应要好好道明才行。”
萧映竹已经与她很久没有交流过了,上次交流还是在那场战役之前。
现在的她完全看不透萧映竹在想什么,但无论对方会给她怎么样的评价,无知也好,多事也罢,她只觉得必须要把这件事跟萧映竹讲。
面前的人站着不动,他像是在沉思着什么,又好像是仅看了她一眼,她的感官对时间流逝的帧数似是不断的扩大,直到听到他轻轻的落了一句。
“无妨,郡主即有此意,若无他事相留,某就此告辞。”
连续想了好些阵子的问题,等待已久的答复现在入了耳中,可霜华却一点儿也不觉得轻松。
见着萧映竹疏离而分寸的态度,虽不如对他人那般有难掩的戾,但她还是觉得自己与萧映竹的关系确实是回不到曾同窗的当初。
好在她向来知分寸,立即便明晰了自己在萧映竹这儿的定位。
收了心后,霜华对萧映竹的态度也就变成了平常对他人那般清离矜持的模样,不再像刚才那般焦切,只颔首冷淡应道:“既如此,萧国公请自便。”
瞥见她渐渐露出寒霜般的神情,萧映竹没有多言,淡漠的朝她略一示意,随即转身去了芙蓉池。
昌德帝看花的位置与刚才毫无变动。
池中花白瓣蕊红,叶绿如一缀。
听到身后未敛起的脚步声,昌德帝偏开了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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