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华宗藏书阁正在青鸾峰上。
九华宗有主峰九座,青鸾峰为其中最险峻者。背阴的一面,怪石绝壁,竟光滑如镜,连猿猴也不能攀爬。
谢珣飞剑驶近,藏书阁古铜色檐角已依稀可见。
九华宗藏书阁的前身,是镇妖塔。后来妖物一空,便改作藏书阁。
“请等等!”李静庭低呼一声,“‘折彤管’,居然真的长出来了……”
谢珣定睛,见青鸾峰光秃的绝壁之间,竟孤零零生着一株红色茎秆的小草。
那草只有一杆朱红的主茎,顶端生着绿色的、小指头似的细叶子。远远看去,比起花草反倒更像是支笔。
“请问,折彤管,是什么?”谢珣问道。
须弥山的书室里,几乎记有天下万物,他在山顶十二年,无事消遣,藏书几乎都翻过一遍,药典毒经自然也在其中。
却没看过一味“折彤管”。
连须弥山顶也没有提及过的毒药,其一便是眼前的“折彤管”。
另一个,是活人村草庐边生长的,红瓣绿枝、泪痕斑斑的花儿。
李静庭道:“这世上有两种极罕见的毒物。一为‘折彤管’,二为‘红阑干’。折彤管红枝绿叶,生在被情人血浸透的乱石丛里;红阑干绿枝红花,由怨憎泪浇成,只在阴煞之地绽放。”
“‘红阑干’煎作汤药,无色无味,毒可穿心。‘折彤管’研为粉末,其色朱红,其气如腐尸,可使中毒者肝肠寸寸断裂。若无解药,哪怕是大乘修士也难逃一死。所以,这两种毒药合称为一处,又叫做——”
“芳心寸断。”
谢珣问:“这些是你在藏书阁中读到的么?”
须弥山顶藏书涵盖万事万物,却唯独少了两样东西。
一样,是绝煞之法。
另一样,是天下奇毒。
如果要杀大乘境修士,几乎只有这两种法子。
这两种法子如今只在九华宗中。而曾经世上唯一一位大乘修士,亦在九华宗中!
九华宗上任掌门,清宵真人。
数年前清宵真人仙去,留下手令要关门弟子高准继任。
高准是纪川的盟友。
那两种杀人法,极有可能是从须弥山书室传至九华宗的。
纪川会不会……和高准合谋,杀了清宵真人?!
谢珣心神一震,竟至于气海翻腾。李静庭又是一惊:“贵客,怎么了?可是我胡言乱语,惹您厌烦……”
“无事。”谢珣低头凝神,见李静庭不知何时竟抓着他手腕,大概是心中害怕的缘故,于是道,“若你害怕,我这就降至青鸾峰上吧。”
李静庭点点头,微微一笑,只是笑得勉强,有些受宠若惊的意味:“我生来愚钝,师兄弟们都不喜欢我。能得您青眼,我今生死也……”
李静庭说着说着,口鼻忽然冒出血来,鲜血汩汩流动的声音,盖住他说的话。
“对不起,对不起……”
李静庭提起袖口来想要堵住口鼻,下一刻又呼吸不畅般开始扯自己高高的衣领,只见那衣料掩着的苍白皮肤之上,居然有一道蜿蜒的红色疤痕。
那不是一道伤疤,而是一整圈的疤上,又另有许多细细密密的痕迹——
就像是曾经头颅掉下,又用针缝上后,留下的针脚。
“太丑了,惊扰贵客,我实在……”
李静庭的窍中还在涌出大团大团的血,他极艰难地说话,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像溺水者在哭求救援。
谢珣运起灵力注入他脉中却毫无作用,只见他眼中流下两行清泪来:
“没用的,这是魂魄里带的伤病。我三岁时,犯过失魂症,嬢嬢把我的魂叫回来之后脖子上就多了这条疤。每次吐血,疤就重一分。叔叔嬢嬢用落魂池的水救我,也只能稍微缓解。总有一天我的头会直接掉下来,我知道。那一天,就快要来了……”
一时间谢珣面寒如铁,只道:
“落魂池在哪?”
那脖子上的伤痕。
十五年前,他师父徐商临,被肢解为十二块,顺流漂下。
安葬前,谢珣将师父头颅接回。
因此,在他脖颈处,留下一排丑陋的针脚。
如今见眼前人如见彼时人。
就连李静庭三岁时发失魂之症,时间也同师父的死恰好对上!
不能想。不能再想了。事发紧急他决不能乱。救人要紧。
李静庭只在哭,谢珣又放柔了声音轻轻问他:“请告诉我,落魂池怎么走?”
“那是宗门禁地。”李静庭低低地说,“您将我放下,我自己走过去就好。不用管我……”
“宗门禁地?那我知道。”谢珣递出手腕,“抓稳。”
李静庭急急仰头,还要推拒,却被件还带着体温的外袍兜头罩住。
谢珣道:“事不宜迟。裹好。”
李静庭乖乖依言照做,又迟疑道:“我……”
剑已乘风而飞。
谢珣头也不回道:“你衣裳乱了,别受风寒。”
*
雁回峰,三才殿。
卷轴长达丈余,直从案上蜿蜒至地面,用蝇头小楷写满了仙盟大会的名单和流程。
金殿之上,高准伏于案前,发出阵阵哀嚎。
“头疼。已经能省则省,却还是要有几十万灵石的花销。本月账目已经亏空九万,再这样下去,全宗上下都要喝西北风了!”
高准正捶胸顿足,忽见一人从门外大步而来,立马转忧为喜,噔噔噔跑到殿前,张开双臂热情道:
“川儿,我的好兄弟,你终于来了!”
纪川身形一闪,恰恰避开高准,冷冷道:“呵。”
高准热脸挨了冷屁股,倒也不恼,亲亲热热去搂纪川肩膀:
“唉呀,瞧你这副样子,一早就猜中我开口借钱啦?就二十万灵石,又不是不还你,来来来,您先上座。喝杯什么茶?雨前龙井?毛尖儿?”
纪川不吃他这一套,只问:“你派去接顾停舟的那个弟子,什么底细。”
“先坐,先坐嘛。”高准连拖带拽给人摁到坐席上,眼一闭心一横,从储物戒指中掏出把精品天青雨茶壶,正儿八经沏了杯死贵的大红袍出来,“你说我们家小庭啊?”
高准一瞅,纪川面沉得跟被臭抹布擦过似的,斟酌道:“你见过他了?唉呀,这小子确实笨,毛手毛脚,你瞧不上他正常的!只是我们家小庭,委实是个老实孩子,一出生就抱回蜀山养的,身世清白,童叟无欺呀!”
纪川道:“谁养的他?”
“毒辣真人和冷酷真人……等等,别去!”
高准刚起个头,就见纪川霍然起身,一幅要冲去跟人理论的模样,急忙揪住他袖子,将他再次按下,团吧团吧把大红袍塞纪川手里:
“你也知道,他们在闹和离,不好惹,不好惹……现在小庭这孩子呢,算是全权交给我,有啥事儿你跟我说,好不?跟一小兔崽子较什么劲儿?喝茶,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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