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药包送到安府,春水绕到东街买了三串冰糖草莓,手里拿一串吃,剩下的给师父师姐。
小口咬碎糖衣,嚼着酸甜果肉欢快地穿过小巷,走小道回医馆。
刚出巷口,远远听见争执声传来,不时飙出“死哑巴”、“臭野种”之类的词。
春水眉心微蹙,循声望去,一座府邸前,几个大汉团团围住一人,伸手和他拉扯一张不知什么动物的皮毛。
春水看那人的背影越看越熟悉,糖草莓也顾不得吃,快步过去。
只是,在她赶过来时,那些人已经混打起来了。
被群殴的人不是什么软柿子,谁打他他就打回去,身手敏捷躲过重击。
虽然拳法章乱,但步伐稳健,能看出他确实有些本事。
大混斗,春水没敢上前,就搁旁边观望,在那人转身侧脸时瞧清他的样貌。
熟悉的俊容上,墨色深眸渗出森然寒意,冷冷睨视不停迎上来攻击抢夺他东西的人。
来一个甩一拳,来两个踢一脚。
一身坚毅魄力让他短暂地占了会儿上风。
可惜双拳难敌数手,不同方向挥过来的招式让他无处可躲,吃痛闷声应下。
有个汉子随手抄起一根棍子,就要往程宿后脑上砸,春水心下大骇,几乎是没思考就冲上去,大喝一声:
“不准打!”
那棍子僵在空中,其余人全都停下来扫向她,春水趁机跳起与人抢夺棍子。
一看不认识,有人嫌碍事抬腿想踹走她,还没落下就被一只青筋暴起的手生生拧歪一个度。
“哎哟!我的脚!大哥,我的脚折了!”
春水蓦地挨了一巴掌,火辣的红在白皙脸颊上晕开,阵阵发麻,耳鸣嗡嗡响。
愣了一秒,程宿一脚踢翻打她的人,扑上去发狠狂揍。
春水清醒回神,猛地用力扯走棍子,冲过去和程宿一起棍拳相加。
还不忘抬头对一旁看戏的大婶喊:“穿花袄的婶子,麻烦您帮我请衙差来!”
此时附近已经围满一圈看热闹百姓,听她这么说立即有两个人转身离去。
正要抄家伙的四个汉子见状面面相觑,心虚得手里的家伙差点松掉。
“老大,东家只是让我们拿货,没让我们惹事啊,要是衙差过来找上东家咋整?”
“是啊,要不,我们几个垫点钱给那小子,把货拿回去交差,别给闹大了……”
“你他娘的都抄家伙了,现在才后悔不想闹大?”被称为老大的男人冷哼一声,目光闪烁,勉强镇定心神,“一会衙差来塞点银子搪塞过去就成了,这小子敢和我作对,今儿必须给他点颜色瞧瞧!”
“大哥大哥,下手轻点,别别闹出人命了,俺可不想再蹲大牢了。”
“少说废话,赶紧的!”
他们离得近,谈话内容自然而然被春水尽收耳中,在他们冲上来前陡然起身,横着长棍挡在前面。
“倘若衙差都是能用银两贿赂的,那这天底下毫无秩序可言。你们众目睽睽之下,无视王法天理,肆意抢掠欺压百姓,这与悍匪有何区别?”
她缓缓扫视一圈,声音不高不低,正正砸入众人心中:“我们与他们无冤无仇,今日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殴打我们,明日难保不会轮到你们;今天抢的只是一张皮毛,明天谁知道会不会抢姑娘、孩童?”
话音刚落,无数道怨毒凶恶的目光刀子般朝几个大汉刮去。
不少人呸声骂他们无恶不作、狗仗人势。
春水对于他们的反应十分满意,勾勾唇再添一把火:“乡亲们,你们说,这种祸害能让他们留在街上大摇大摆晃荡吗?”
“不成!”立刻有人应和。
“这些强盗就得抓起来,在牢里过一辈子!”
“呸!让他们活着太享福了,应该砍头,从根源上解决!”
民愤铺天盖地袭来,各类咒骂怨语刺痛几人的耳。
其中的陆老大最为恼怒,高举木棍面目狰狞道:“你个贱蹄子乱说什么,找死!”
木棍随话音落下,一点点在瞳孔放大。
春水呼吸一滞,本能地想往后躲,却始终抬不起腿。
突然一个力道把她往后扯,步子凌乱地后撤几步,恰好错开落下的木棍。
春水胸口起伏不迭,扭头看向程宿近在咫尺的脸,漏跳一拍的心剧烈跃动,震得胸腔发麻。
程宿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上前一步把她护在身后。
几人还想上前,人群中忽然响起一道威严声音:
“何人在此闹事?!”
围观的人纷纷让开一条道,一队官差走进来,为首的人继续说:
“藐视《楚律》者,按律应当收押入牢学习律法,满一月方可出狱。”
陆老大身后一人被唬住了,急声开口:“老大,是官差,我们跑吧!”
“跑,往哪里跑?”为首的官差冷漠打量春水几人,最后把目光落在一脸凶光的陆老大上:“就是你带头抢劫?”
陆老大慌忙摇头:“不是不是,我们东家同他买鹿皮,这小子拿到钱不交货,我们这才……动手。”
官差又转向程宿:“是他说的那样吗,你拿钱不给货?”
说罢,往程宿手里的鹿皮上瞄了眼。
程宿摇头,疯狂比划几个手势。
官差蹙眉:“你是哑巴?”
“对,他就是个臭哑巴,仗着自己是弱势方污蔑我们抢他东西!”陆老大愤愤道。
“啧,问你了吗?”官差斜瞪他一眼,朝四周看看,“谁看得懂他在比划啥?”
一片沉寂……
“他说,他们给的钱不是说好的价,想用武力逼迫他卖掉鹿皮?”
春水认真琢磨两遍,不确定地说。
程宿意外地看她一眼,对官差点头。
官差面色一沉,抬脚踹向陆老大,“你他娘敢骗老子,不说实话是吧。行,来人!一起带回牢里拷问!”
“不要啊大人!”
方才同陆老大说不想再蹲牢的小弟猛地跪下,爬到官差面前重重磕头,声泪俱下:“事情就是那丫头说的那样,我们老大想从货款里私吞银子,就、就只给了原定价钱的三分之一给他……”
“老三,你干什么?给我起来!”陆老大想杀人的心都有了,恶狠狠瞪着他。
官差沉声道:“让他说完!”
老三看看陆老大,再看看官差,想起之前蹲牢的日子,咬咬牙一狠心,抹把鼻涕继续道:
“这小子一数不是说好的价,死都不肯交钱。我们老大就上手抢,让我们一起打到他愿意交出鹿皮为止。这丫头瞧见了,过来帮他,然后,然后就是您看到的。”
“大人别抓我,我什么也没干,最多就是踹那小子两脚,别的真没干过,我甚至没骂过他,千万不要抓我进去啊!”
“老大对不起呜呜,我不干这活了,我也没办法啊,我媳妇说我再进去一次就带着我儿子改嫁,我上边还有个老娘……”
抹把泪,哆哆嗦嗦从怀里掏出一把铜板,爬到程宿面前塞给他:“老弟老弟,是我对不起你,我给你赔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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