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份愈大,李昭反而是轻松了下来,夏日炎热,又不能食冰碗,李昭这般的好脾气都有些按耐不住,对着柳怀远偶尔也会鸡蛋里面挑骨头,朝着他无缘由的发脾气。
今晨柳怀远刚刚起身,刚掀开帐子准备下床,就听见李昭啧了一声,抬手挡住了阳光,还没等柳怀远反应,就见李昭睁开眼抱怨道,“夜里睡得不安稳也就罢了,偏偏又被这日光晃了眼睛,烦死了!”
柳怀远将帷幔拉严实,伸手挡在李昭眼睛上说道,“再睡会吧,昨夜见你翻来覆去,定是睡不好的。”
李昭叹气,“睡不着,这夏日里闷得很,冰碗用不得也就算了,偏偏连冰盆都不让多放,每日里身上一身汗,何时才算个头!”说着就起身喊人伺候起身。
李昭坐在桌前拿着把扇子一直来回扇着,可到底收效甚微,李昭将扇子往桌上一放,问道,“今早准备的都有些什么吃食?”
柳怀远见状坐到李昭身边,拿过扇子替李昭扇了起来,“今日我回来的早,要不我带些春熙楼的菜肴回来?咱们晚间在园中池边摆膳,也稍稍凉爽些。”
李昭撇嘴道,“春熙楼时令的樱桃冰酿最是爽口,偏我又不能饮。”
柳怀远安慰道,“我听人说近来春熙楼新来的西域厨子做的樱桃毕罗很是不错,不若今日买来尝尝?”
李昭只浅浅喝了几口粥就不再动筷,擦过嘴后淡淡说道,“随你吧。”说完就准备着去园中散步,留柳怀远一个。
“殿下近日的脾气是越发厉害了,驸马今日晨起开始就小心翼翼的哄着殿下,偏您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换个脾气不好的,说不好都要与您争执了呢!”
李昭皱眉,“我哪里态度不好了?”
“殿下该拿镜子看看,您现在脸上的神情,不知道的以为是驸马哪里得罪您了。要奴婢说,驸马待殿下很是不错了。”
“哦?怎么个不错?”
“你看,驸马自从与您成婚以来,从来都是离府上女眷远远的,您有孕以来也不曾分房,反而是夜里您难受的时候,驸马都是第一个醒来的,月份大了之后,知晓您腿脚容易抽搐,也是驸马每日临睡前给您揉按舒缓,到了现在更是每日里早早就回府了,陪着您用过膳后将您哄睡了才去书房处理公务的。”
李昭听着,摇了摇头,“柳怀远这个人,向来如此,换了旁人,他也会这般做的。”
慢月笑道,“可驸马眼中的情却是不假。”
李昭睨了她一眼,打趣道,“哦?你与我一般大,哪里就知晓这些了?莫不是心中有了谁?”
“殿下,现下说您与驸马,可不要牵扯到奴婢身上!您当真该好好考虑下,奴婢跟在您身边也算久,看得出殿下对驸马还是有些真心的,只是您一直不说,岂不是将驸马越推越远了?”
李昭择了一处亭子坐下,看向远处流水,“真心瞬息万变,谁又敢将它轻易托付出去,更何况父皇母后当初不也是两情相悦,最后收场如何?公侯世家里最不重要的就是真心,我现下所思虑的不过是这个孩子平安生下。”
临近生产,柳怀远显得比李昭更是焦急,夜里只要李昭哼声,柳怀远都得起身看看,每日里除却上朝,其他事务都移到书房处置,生怕李昭有个万一。就连李昭都看不下去,等柳怀远上床后说道,“你这般小心翼翼,我看还未等我生产,你自己就先倒下了。府上这么多丫鬟婆子的,宫中还派了医婆在厢房守着,哪个不比你有经验,再这般熬下去我看你眼下的黑青都要掉地上了,平日里处理公务再出个错,我可不替你在父皇面前求情。安心睡吧,有什么事我会叫你的。”
柳怀远拉着李昭的手,“我现下才知生育之艰,只盼公主与孩子皆是平安。”
直到柳怀远睡下,拉着李昭的手一直没有松开,李昭睁眼望着帐顶,只觉手心都是汗,却也没有将柳怀远的手撩开。这些日子里自己也时常想着,生育凶险,自己当时知晓有孕时为何想也没想就要将他留下,难道仅仅是因着他是自己的骨肉?李昭转头看向柳怀远,就连睡梦中他的眉头都是皱着的,当初也只觉这副皮囊好看,可越是相处,越知他品性难得。
柳怀远难得一觉睡到天明,醒来时才发现自己竟是握着李昭的手睡了一夜。见李昭还睡得香熟,小心翼翼下了床,轻手轻脚穿好衣服出了房门洗漱。今日有赋税绢、布要入库,自己定然是要去监督的,怕是会晚些回府,同慢月说道,“今日府衙之中有事,若有事,让人去太府寺唤我。”
李时悦带着孩子来时,李昭也刚刚起身,“我本来还担心你会害怕,想着多来陪陪你,看你这般舒心,倒是我多想了。”
李昭摇头笑道,“你瞧瞧我这院中,除却身边的伺候的,宫中送来的医婆,柳府里的婆子,还有外祖母身边的姑姑,更不要说每日里都有御医来请平安脉,我现下只怕这院中要容不下人站脚了,哪里还能去想其他的。”
见李时悦身边的乳母抱着孩子,李昭说道,“将谦哥儿抱近些让我瞧瞧。”李时悦坐在床前,将孩子抱了过来让自己瞧,见襁褓中的孩子看着自己笑,道,“当真是一天一个样儿,越发好看了。”李昭将腕上的手串取下来在他面前晃着,看他圆溜溜的眼跟着来回转,笑出了声。
李时悦抱怨道,“等你生下了,你就不如此说了,他怕是仿了他爹爹,生下来到现在力气多的很,每日里的哭声大得隔着两条街都听得清楚,我身边伺候的同俩个乳母都不够他折腾的,当真是头疼。”
李昭笑道,“许是随了她舅舅也未尝不是。”
说起这个,李时悦说道,“前些日子魏尧回来时说胡人部落人心散了,如今谈判是咱们占优势,怕是再过些日子结果也就出来了。父皇派了阿悯持兵符去往前线,全权负责,想来这两日也要动身了。”
李昭摇头,“哪就那么容易,即便人心散了,但领头的又怎会这般轻易松口,父皇让阿悯持兵符去,不也是防着再有战事吗?当年一战至今,两方养精蓄锐十余年,谁也不想对方强盛起来,眼见大梁喘过气来,他们如何能甘心?要不是这两年父皇忙着处理朝中贪官污吏,怕是早就要有一战了。”
李时悦拍着李昭的手,“如何做是父皇的决策,你现下还是顾着自己就好。”
今日柳怀远有事晌午回不来,便是李时悦陪着用过午膳,等到了快要日落才离去,谁知未过半刻,李昭就觉得小腹下坠,开始痛了起来,李昭一开始以为像平日一般一会儿就好了,谁知歪在榻上等了一会儿只觉越发痛了,才让慢月去叫人。
医婆进来后见李昭这般,急道,“公主这般像是要发动的迹象,老奴扶着您到院中走走,一会儿有利于生产。”
李昭强忍着在院中来回走了几圈,就觉下面一阵湿润,听见医婆说道,“公主这是破水了,来人,快些将公主扶到房中。”
厢房里早早就有人收拾好了,只见人将李昭扶上床榻,四下窗子都严丝合缝,床前挡着屏风,几个有经验的婆子围了上来,安抚道,“公主不用慌张,一般妇人羊水破了还得个两三个时辰才会发动,您这是第一胎,慢些也是有的。现下那里不适您就说出来,万万不要忍着!”
李昭只觉一阵阵的痛,加上房中闷热,很快床榻被衾都湿透了,李昭的头发胡乱贴在身上,快要喘不上气来了。
慢月进了来,凑到了床头带着惊魂未定的哭腔说道,“殿下,驸马同太子都在外间候着呢,您别怕!”
李昭隐约能听见外间有男子说话,可到底说了什么也听不清楚,她只顾着强忍着力气,大喘着气说不上来话了。
一阵阵的撕痛传来,李昭到底还是忍不住了叫出声来,起初还顾忌着省些气力,到了后来痛到忍不住也只挥着手想要握紧些什么,只听到身边的人说用力,快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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