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宴》全本免费阅读 ggdowns.cc
彼时阿兕不明白自家阿娘老爹到底是什么意思,初到南境时,廉老将军本想糊弄两个月便将小阿兕送回去罢了,听了暗卫头子说明白了官家的意图以及小公主为何会被送往此处后,老将军自己在屋里待了一晚上,第二日起便时时带着小公主出入军营。
如此一个月,老将军瞧着小公主没有一点矫揉造作的宫里习气,对待将士的态度也很是温和平顺,只是若有人说错了话得罪了她,那一张嘴却很是厉害,军营里都是武夫,竟没人骂得过她。
小公主在南境的身份是廉老将军的挚友,从前南境封狼军的军师木原老人的小徒弟,众人也不拿她当什么贵人,廉将军身边的将官们也将她视作小辈,极喜欢陪她玩。
如此过了大半年,过了一整个盛夏,干旱少雨,大魏许多地方颗粒无收,灾民只得背井离乡,或往东涌入京师,或往南涌入南境雍城。
廉老将军愁眉不展,多次与州官争执是否开放粮仓赈灾,州府虽畏惧无旨意开仓放粮,自己乌纱不保,但依旧秉持着为官之初心——为国为民,最终还是同意开仓放粮,安抚民心。可灾民众多,粮食解决了,治安又成了问题。
阿兕看着老爷子为了百姓操心劳力,心里也是难过,时常出门也是流民众多,时有偷盗打劫乃至命案发生。
“爷爷还在犯难嘛?”阿兕刚从外头回来,那是阿兕去几个城中大户家里游说了三天,以自己那位便宜师父木原老人的名义,许了他们来年每人可得三颗延年益寿丹的条件换了他们每户连开三月粥棚。方才赶去巡视了一圈粥棚,瞧着筷子能插在锅里,他还不放心,派了将军府的厨子去煮粥才放心回来。
路过州府衙门,阿兕还和州官讲了讲自己对安置流民的想法,这也是前几日受廉老将军的点拨方想出来的法子:以朝廷送来的赈灾银为成本,招募流民建设水库水坝等设施,按天发放工钱,并在城郊建起一片民房村落安置流民。
“阿兕回来了?我刚听武阳说了,三个月粥棚,那几个铁公鸡只怕心都疼死了,哈哈哈哈……”廉老爷子虽已是古稀之年,身子依旧健朗,“阿兕啊,你……想不想看看真正的乱世啊。”
“乱世?什么乱世,难道雍城还不够乱嘛?”阿兕不明白。
“武阳准备了行头,咱们悄悄的去。阿兕,你和你的姐妹们不一样,你不得不去看看什么叫民生疾苦,只有看了,明白了,你才能救他们啊。”
阿兕糊里糊涂的换了一身乞儿的行头,这衣服上还有一些小虫子,廉老爷子告诉她那虫子叫虱子,这身衣服是从一个死去多日的小乞丐身上扒下来的。阿兕虽然从没架子可多少有些洁癖,听闻此言也是在原地愣了半晌,不多时,头发也被身边的嬷嬷打的糟乱,用一块破抹布箍了起来。
廉老爷子倒也很公平,他自己换了一身更邋遢的破衣烂衫,还特意去稻草堆里滚了三圈,头发上都插了几根稻草,又去厨房抹了三道子锅底灰,顺便给阿兕也糊了一脸。
阿兕当时是个未满十一的小姑娘,虽说也逐渐有了爱美的意识,但常在军中走动,一身干净利落的男孩打扮最不耽误上树掏鸟蛋,下河逮泥鳅这些日常活动,故而阿兕也不太在意这身衣服好不好看,就是穿着实在痒痒。廉老将军似乎很习以为常,明明是当朝最老资历的将帅,执掌南境最精锐的十万封狼军,说跑就跑这像话吗?
阿兕跟着廉老爷子出了城,逆着逃荒的人群向着饥荒最严重的裕东城而去。阿兕不明白原来自己此行去的是人间地狱。
此后三个月,廉老将军与阿兕音讯全无,就连阿兕贴身的暗卫都不知二人去向,三个月后,本已经准备提头去见官家的暗卫首领残竹被廉将军的心腹武阳截住了回京师的路,武阳张口便道:“小主子已归,速去见她。”
残竹一进屋就只看见干干瘦瘦脸上灰扑扑的小孩儿,这小孩儿穿着一身麻布衣衫——说是衣衫大概不太准确,这明明是用布丁拼了一身衣衫,一脚蹬着草鞋另一只脚却是裸着的,头发也乱蓬蓬的好似顶了个鸡窝。
“殿……下?”
“残竹啊,让你着急了,是我不好。”小脏孩儿说了话,残竹才敢确定这是自家主子,这一确定不要紧,残竹眼泪都下来了,自己怎么如此废物,竟让自家小主子受了这样大的委屈。
“残竹有罪!让主子吃了这样的苦头,残竹该死!”说着残竹便跪在地上咣咣磕起了头。
“起来,孤有话同你说,不过你得等孤洗漱一番。”不过三个月,这位小殿下的举止似乎沉稳不少,除了有点习惯性的抓痒外。
残竹等了两个时辰,直等到晚饭功夫才瞧见自家主子走出来,一身不算多好面料的素色长袍松松垮垮的挂在阿兕的身上,这本是之前阿兕的衣裳,如今穿着竟大出这么多,原本有些婴儿肥的小脸也瘦成了瓜子脸,甚至苍白中还带着菜色,一头长发扎起,用布巾尽数包裹起来,更显得一颗脑袋没剩下多大体积了。
“残竹,你见过地狱吗?”
“主子,臣来自无名司。”无名司是本朝一个专注培养杀手的组织,萧述政登基后深觉这地方很不人道,便下手招安了,用来培养皇家暗卫。残竹则是在还未招安时早早被培养出来的顶级杀手,与他齐名的还有一男一女,男的叫黑松,女的叫枯荷,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呵,我差点忘了,你们都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可我没见过啊……”阿兕面带笑意,似乎是在自嘲一般,“可孤……未见过啊,这庙堂之上的都未见过啊!”
咣!
阿兕将手中的茶杯摔了出去,带着残竹从没见过的怪异表情看着碎裂的茶杯,残竹说不明白那表情包含的是什么样的情绪,悲怆?或是自嘲……
“我竟不知,我大魏朝竟会有这样的情景……残竹,你见过吗,你见过哪家的父母摆着案板贩卖自家孩子的尸体的?你见过五步一残尸,十步一饿殍嘛?你见过谁会刨了新坟割死人肉分食求生的?你见过观音土嘛?孤不止见过,孤还吃了……他们多想活下去啊……是朝廷对不起他们啊!是萧氏有愧于黎民百姓啊!”
阿兕脸上滚满了热泪,锦衣玉食,暖炉熏香,她过了十一年这样的人生,可她从不知道这样的民间疾苦,她不知道原来人可以毫无尊严卑微如尘,只为了能活下去。为了活下去,人便与蝼蚁无二。
残竹看着自家主子,他不知道小殿下这三个月是如何活过来的,但他明白,她不得不长大了。
那一日阿兕嚎啕大哭了两个时辰,直到洗干净了的廉老将军来这厢喊她吃饭,才劝住了她外泄的情绪。自然劝住她的不是廉老将军,而是廉老将军口中的烧鸡。
自回来后,阿兕似乎变了个人,原本她只钟爱兵法史书一类的典籍,如今倒是沉下心泡在州府衙门,军营帅帐之中,日日看着官吏将帅处理各类公务日常。大家只当这木原老人的小徒弟是个爱凑热闹的主儿,她愿意看着,虽也偶有疑问,但大家也不觉她烦,只当小孩子好奇心重,问什么也都一应回答。
如此一年多的时间,饥荒已平复,灾民或是就地安家,或是故土难离回了旧地,总归一切向着正轨发展。苦彝偶有来犯,也被边境军挡了回去。这期间,阿兕也终于见了自己那位便宜师父——木原老人。当时阿兕正在营帐里看武阳和几个将士排军摆阵,非得自己上手和武阳对阵一局。阿兕看廉老将军打仗的路数看得多了,自然也学的是一样的套路,用了一招诈棋便将武阳的援军困在两山峡谷之间,又以一支埋伏在侧岭的小队偷袭了武阳一方的粮草库。
木原老人当时凑在旁边看热闹,当下非要认这个不知名的小孩当关门弟子,直到廉老将军告诉他,这小孩就是他那个便宜徒弟,方感慨一句:不愧是我。众人张罗了一席宴,一切从简,便在帅帐里行了拜师礼。如此一来,阿兕顺理成章成了木原老人名副其实的关门弟子。
次年中秋节前夕,官家似乎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流放在外的女儿,便命廉老将军回京师复命时,把小殿下捎带回去。
平昭十九年冬,天气极寒,漠北大草原草场荒芜,牧牛牧羊冻死无数,蛮族匈奴压境,掠边境数十城,伤百姓无数。大魏彼时军力不足,朝中更是求和派居上,魏国虽地处中原,地大物博,然大魏朝弊病积多,内有地方诸侯蠢蠢欲动,外有蛮夷虎视眈眈。彼时阿兕虽尚未及笄,但也明白唯有韬光养晦才能绝地反击。故而当萧述政在书房不吃不喝三日后,阿兕敲开了书房门,只带清粥一碗,和一副新写的字,上书:明主虑之,良将修之,非利不动,非得不用,非危不战。
萧述政看着安安静静坐在自己面前的大女儿,一时间心思晃晃,如果阿兕为男儿,必将是他重点培养的太子人选,奈何偏生个女儿身。
次日萧述政连下两旨,第一道是为先帝姜美人所生述英长公主,加赐封号怀远,封邑千户。而第二道便是命怀远长公主下嫁匈奴图维单于。
任是怀远长公主如何哭闹,皇命之下也是半点余地没有的。姜美人早亡,怀远长公主于宫中也是无依无靠的,便是出嫁也是门庭冷落,只有阿兕领着宫人在她宫门口站了良久,送了一把极锋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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