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这东西说来玄妙,有人高呼万般皆是命,因此而随波逐流,有人竭力抗争,坚信我命由我。
锖兔一直觉得,以恋雪的脾性多半该是后者,因为她行事一向由心。
学不会炎之呼吸就独自闯去别的培育师家里学别的,对剑术不满意就拼命修行。
她不由任何人掌控,也不被任何东西牵绊。
所以锖兔从未曾想过,自己会从恋雪的口中听到“宿命”这样的字眼。
可恋雪是信命的。
人是为什么而存在的呢?
人是为什么而追求着自己的追求呢?
面对这样的问题,一千个人或许会有一千种答案,而这些答案大抵也没有什么对与错的区分。
人因为存在而存在,人因为追求而追求。
事实上,打从有记忆开始,恋雪的脑海当中就一直有一种模糊又清晰的影子。
她觉得自己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她想,那对于她来说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
而说来有些滑稽,在那场变故之后,那道影子仿佛有了具体的轮廓。
她想要找到它,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它。
她想要杀死它,无论如何都要杀死它。
那样的念头一遍一遍地在脑海里交错,盘根错节地生长到无可阻挡的程度。
恋雪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或许有什么缘故,也或许,只是大脑将那场变故扭曲成了错觉,让她误把仇恨和想寻找的目标混淆成了一个。
但那也没关系,因为那并不影响她前进的方向。
从那对眼睛刻入她的记忆当中开始,恋雪就知道,自己要做的事只剩下了复仇这一件。
复仇的意义是什么呢?
恋雪其实曾经无数次地思考过这样的问题。
逝者已矣,就算将仇人千刀万剐也无济于事。
生者不该被困在原地,人既然活着,总该往更前方看,去做更有意义的事,去帮更多的人。
执念并不能抚慰亡灵,只是为自己画地为牢罢了。
诸如此类的话她听过无数次,也并非不能懂。
她承认他们说得很对,她承认这世界很大,有无比广阔的天地。
可懂是一回事,选择又是另一回事。
在拿起剑的时候,在脑海里一次又一次地描摹那道身影的时候,恋雪仿佛能感受到一种来自冥冥之中的呼唤。
她知道这条路有多狭隘,她知道,一旦走上这条路,就得亲手用剑为自己划定牢笼。
但她不想踏出这方牢笼。
她一定要这么做。
世界之大,有人千万,有道路千万。
人总要走上一条,终究也只能走一条,而她决定走上的那一条,恋雪想,那或许便是她与生俱来的宿命。
她为此而存在。
她愿意为此献上自己的一生。
人不过是世间蜉蝣,不过是沧海一砂,无论她作何选择也不废江河万古,所以哪怕狭隘也好,哪怕偏执也好,她只要走自己选的这条路。
恋雪并不知道这条路会通往哪里,或许是地狱,或许是幽冥,或许这条路上永远都不会有光量,或许她甚至无法走到路的尽头。
但她想,只要走下去,她总会抓住些什么。
那是她存在的意义,那是她追逐的影子。
于是她决定走下去,哪怕走这条路需要她付出其他所有的一切,可只要她顺着这条路一路走下去,总有一天她能知道那是什么。
那她需要的一个答案,一个结果。
执着就执着吧,疯狂就疯狂吧。
她不回头,也不想回头。
进入鬼杀队的时候,恋雪的剑技便已小有所成。
她并不像其他剑士一样等待着鎹鸦带来任务,而是凭借自己的经验主动去寻找作乱的鬼,因此她完成的任务数量总是惊人地多。
她花了不到两年的时间就从最低等的癸级队士晋升到了甲等,然后在十六岁那一年,凭借独自斩杀一只下弦鬼和它率领的十二个部下的战绩震惊全队,也因此得到了主公的传召。
宽广宅院的缘侧,那个身体孱弱的青年端坐在门边,用温柔到如风一样的语调问她:
“你是在为什么而挥剑呢?”
“复仇。”
没有犹豫,恋雪回答
“我并不想践行保护世人的大义,也没有什么想要灭尽天下恶鬼的胸怀。我只想复仇。”
空气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恋雪其实完全不觉得自己能获得鬼杀队主人的认可。
或者该说,她也不需要那样的东西。
她之所以加入鬼杀队,不外是为了学习更多和鬼战斗的技巧,为了收集更多与鬼有关的信息,这样也能离目标更进一步。
她在全身心地践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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