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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 愚夫

小说:

月明

作者:

冠辞

分类:

穿越架空

“臣永惟宸眷,受国深恩,蒙先帝录用,位列班行。然臣近多病,年才五十,已发白身糠,今后恐不能睹高衢选途,展其素志,泥首谢罪。

陛下昵近谗奸,政由权阉,投鼠雀高踞于宫府,握兵皇闱,长此以往,必班序凌杂,国力衰微。臣护君权,尽臣节,文出公心。望陛下深思制断,屏黜奸回,以积明德,延先帝之誉于四方。

臣不肖,请辞去。”

平康初年,十月初一,舍人院。

杜郁茂在读完这封请辞的公文后,怔了片刻。他在案边坐下,又重新读了一遍,然后抬眼望出门外,卯时的天还未亮,月光刚从云陛上退去,他的视野这样高这样开阔,却只看到一片混沌。另外一位中书舍人齐甫陵察觉到他的异常,走近他询问。

杜郁茂起身,把手中的表递给他说,“跟我一同前往政事堂,请各位大人们过目后呈至太极宫,请圣上过目。”

齐甫陵接过快速浏览了一遍,惊骇道:“这表……这……”

杜郁茂颔首:“兵部尚书乔大人请辞之表,我今日来时,已经在案上了。”

齐甫陵的目光仍在手中这封文书的字里行间中来去,“乔尚书……这表把咱们反衬得像是愚夫庸品了。”

杜郁茂自嘲般地轻笑轻叹,“什么好像?咱们就是愚夫庸品。”

乔盛的表被二人带往政事堂,一帮大臣看得接连沉默。段浔沉吟片刻,看向萧羽询问:“萧侍郎,此事你之前可知情?”

萧羽摇头否认道:“并不知情,不过这字迹确是乔尚书的字迹。我这就快马加鞭去乔府上拜访,问清这是否是他的最终决定。”

段浔颔首赞同,“如此最好。”

乔盛本人的意思需要求证,圣听也不容蒙蔽,萧羽离开的同时,杜郁茂和齐甫陵赶往太极宫回禀,秦哲将乔盛的表默读完一遍,一掌将其拍在御案上冷笑,“先帝!先帝!他们就只会拿先帝压人!哪件公务朕办得差强人意了?他乔盛有种,倒是当面指着朕的鼻子来骂!亏他是个武夫,动笔辱人,算什么厮杀汉!”

温绪上前奉茶,秦哲震袖,拂落了那盏瓷杯,热水和碎瓷顷刻间迸溅满地,天子震怒,一周人预将跪地请罪,秦哲厌烦地挥挥手道:“不多礼了!朕批它就是!”

政事堂一干大臣翘首等待,没等多久便见杜郁茂、齐甫陵还有萧羽一同上了高阶,他们赶忙迎三人入堂。面对众人期待和焦虑交织的眼神,萧羽皱眉微微摇了摇头,接着殿中便响起了叹气声。

而杜郁茂这面反馈给他们的是一沓黄敕,大秦之制规定,朝廷制敕拟毕,呈帝君审阅发下,由专人抄缮后加印封装,然后按照所需,誊写多份副本发出。今日这封敕令由平康帝亲自撰写,原件和副本用得都是君王专用的黄纸诏书。

杜郁茂往返太极宫和政事堂之间用时极短,那么就说明,这封敕令的篇幅一定很短。

众臣一人从杜郁茂手中接过一封黄敕,只一眼便抬头,面面相觑。

确实如他们的推测,敕令上仅有一字:“准。”

也就是说,平康帝批准了兵部尚书辞官的请求。

准。

帝君之心不容揣测,可它太过鲜明,不屑的态度跃然纸上。

“原荣。”大理寺卿燕序齐看着手中的黄纸道:“这封敕令不是你誊录的。”

经他提醒,众人都垂头,开始审视起那个“准”字。

段浔点头,“的确不是。”

誊录公文须用楷体,杜郁茂的字端庄平整,而这一沓黄敕上的字遒劲精美,两者有所区别。杜郁茂看了眼御史大夫兼门下侍中池浚,神态略微有些不适,解疑道:“诸位手中的敕令乃是谏议大夫兼殿中省大监温绪所誊录。”

殿中很快陷入一片微妙的静中。池浚在这时向众人行礼告退说:“诸位同僚,敕令既出,我便告辞了,先回御史台当差。”

即使池浚这个与温绪同个派系的大臣离开,余下之人谁也道不出一句话来。朝中誊录敕令公文原本是舍人院的专职差事,“专人”指的就是中书舍人,本回敕令平康帝却让温绪执笔,这个先例可能会是今后朝堂内的风向:抄缮敕令公文之权即将从舍人院向温绪一方过渡。

不然秦哲为何要奖赐温绪谏议大夫一职?温绪坐在这个职位上就要发挥作用:为平康帝集权,甚至于公文下发的流程都要干预。

平康帝掌权后的每一步都走得狠、准、稳,这位新君在朝中的权力不断地在扩大,中书省舍人院或将彻底失权了。

不仅是舍人院,乔盛离职后,兵部尚书一职出缺,兵部的权力将会移交至哪一方手中?

这是无需言明,众人共有的一种预感,一种担忧。

萧羽转身向政事堂门外走去,背朝余下众臣招手道:“诸位,我也先走一步。”

再次步入坊间,天色仍未亮,穿过溟濛一片,他在一间府邸门前下马,门房上的下人忙出来迎接,为他拴马,笑道:“稀客啊三爷!您好久不来府上了!”

“今日得闲,来坐坐。”他应道。

接着门边出现一人,惊喜的说:“泓然。”

她在门内站着,没有跨出那道门槛,不过七层的台阶,她距他看起来很远很远。

萧羽含笑上阶,“萧浣池,我来瞧你了。”

他走近她,他在她眼中的倒影越来越高大,她的神色由喜转为隐隐的忧,“殿下方才刚出门。”她说。

萧羽靠在门柱上笑,“就是蹲点儿等他走了才来的,我来找萧浣池,谁要跟他讲话了。”

浣池笑了笑,笑意有些勉强,萧羽歪头视她,“姐,我想你了。”

浣池笑着垂眼,又笑着抬眼,“嘴贫。”

“什么贫?嘴甜来着。”萧羽摇头晃脑地继续逗她笑:“不请萧侍郎我到府上喝杯茶么?”

浣池带他到花厅里吃茶,满院的秋菊,花叶被夜色压得单薄,花香嗅起来清冷,她的背影看起来同样单薄清冷,直到她转过身来,捧出一杯热气,萧羽才觉得他心底的冷略微缓和了些。

兵部尚书乔盛离朝一事,浣池一早就听闻消息了,她知道萧羽到来是给她一个更加确定的消息。

“乔府门前悬挂回避牌,谢绝来客,让我吃了道闭门羹。”他说。

果然,此事已成了定局。

“所以我就来这里,姐姐永远不会给我闭门羹吃。”他话锋一转,笑道。

他是嘴甜。

浣池忍不住又笑,吩咐下人去备早膳,回眼见他抬起一手用小指捅了捅耳朵,便拍了拍膝头说:“来,我给你掏。”

萧羽拖来一个矮凳,两臂抄在胸前,乖乖侧头枕在浣池的膝上,她拿着掏耳勺掏他的耳朵眼儿,他痒得不禁缩脖子,她笑了起来,“还跟小时候一样。”

是啊,像小时候一样。

他阖眼,回想小时候的时光。萧家长女萧岚绘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从未在府中端坐过片刻,整天往家门外跑,萧世勋越训她,她就越往外跑。

母亲身为萧氏宗族的宗妇,要为族中分摊多半的精力,时常摸摸他的脸后就去应付各种场合,跟各式各样的族人谈话去了。他耳朵痒了,只有萧浣池愿意静坐下来帮他打理干净。

夏天的廊下有些热,她轻轻吹他的耳眼儿,凉凉的一阵风,他惬意了,萧岚绘踏着暮色回家,经过他们时驻足,抱胸靠在廊柱上直翻白眼,挖苦他说:“不害臊,这么大个人儿,还让你姐姐给你掏耳朵。”

他愤愤嘟嘴,觉得有些丢面儿,犹豫着要起身。萧浣池笑着安慰他,“我们家泓然还小呢,再过几年就长成男子汉了。”

萧岚绘努嘴,提着她的一把刀走远了,“你就惯着他吧。”

萧岚绘性子多傲啊,可不会给他掏耳朵,但是当他对横刀越来越迷恋,开始缠着她时,她对他竟然有耐心了。

他长大了,有力气提得起刀了,开始与她在院中一场接一场地比拼,萧岚绘终于有气喘吁吁,快要敌不过他的一日了。萧浣池就坐在廊下静静瞧着他们二人舞刀,事后给他们一人添上一杯茶解渴。

“秦泽?我宁死不嫁。”

萧府预备要同燕王府联姻了,那日,萧岚绘接过萧浣池递来的一杯茶,抿了口丢开刀说。

两位姐姐沉默,他那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要是娘还活着就好了。”萧岚绘放下热茶,转身离开,她去找父亲了,从此走出了家门,从此再也没有人教他耍刀了。

母亲病亡的很早,他已经记不清她的样子了,萧岚绘同母亲相处的时间最长,她应该还记得吧。

萧羽睁开眼,天亮了。

“他不配。”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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