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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 芭蕉

小说:

月明

作者:

冠辞

分类:

穿越架空

离开御史台刑狱后,唐颂步入坊间,行至凌波桥东头,天上又零星下起了雨,她微微打了个寒噤,握紧腰间的刀柄回身。

“何人?”她看向桥的另一端质问,“现身。”

夜色深处出现一人,他的身后还尾随着一群暗影。

“韦司长,料到是你。”唐颂挑眉而笑,“你们郎司的人跟我好几日,我也忍了好几日,如何?瞧出什么不妥来了么?”

靖王身陷绝境,作为他的同居之人,同时又掌有邢名之权的唐颂必然会受到太极宫和御史台一方的监视,他们不允许眼下成型的案情节外生枝,不允许同靖王关系亲近之人生造任何意外,而韦笙就是他们派来监视唐颂之人,这就是花鸟司郎司协从御史台需要发挥的作用。

韦笙似乎对此时的降雨有所预见,他抬高眉前的藤帷,露出一双笑眼,“妥不妥的,司长您自个心里清楚。”

“我很好奇。”唐颂笑道:“韦司长涉入此案是太极宫一方的意思,还是燕王一方的意思?”

韦笙笑答,“这得请司长您自行判断了。”

见他也抬手握住了刀柄,唐颂拔刀出鞘,扫视他和他身后的一帮花鸟使,嗤笑道:“忍不了,不想忍了。说明白话,杀得了我,这花鸟司司长一职换人做,杀不了,今儿不论谁撞到我的刀口儿上,少怪我不留情,你来。”

她手中的横刀正在吞咽雨水,水不是血,所以它嗜欲不满,迫切贪婪,泛出冰冷的光芒出来。

数人的刀跟着出了刀鞘,它们都有欲望,它们在吟笑。

然而韦笙的刀始终未露头尾,他朗声笑道:“唐颂,今儿来,我是同你告辞的,并无他意。”

唐颂愕然,她的脸上极少出现这类神色,他身后的一帮花鸟使也愕在了原地。韦笙一边走一边笑,在经过她时道:“我要找到梁熙君,然后杀了她,花鸟司的事务今后再与我无关。”

唐颂收刀入鞘,在两人擦肩而过时笑道:“自行撤差,朝中怕是会有说法啊。”

韦笙嗤笑,“去他/妈的。”

“韦笙。”她转身看向他的背影,看着雨水从他藤帷的边缘滴落,她告别道:“后会有期。”

韦笙抬臂,背着她挥了挥,幅度很是潇洒。唐颂目送他远离,再次回身后,四下已无人,空留雨声淅沥。

子正,雨声中隐约透出一声鸟叫,凄厉刺耳。

萧浣池从睡梦中惊醒,见塌边无人,她起身批衣出了殿门,燕王静立门边,她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鸟笼里的白头鹦鹉一动不动的躺在笼底,浑身的羽毛却被秋风吹得颤动不止,它被它带走了热息。方才那声是它的哀鸣。

浣池并未受到惊吓,只是觉得难过,喃喃道:“韦笙走了。”

燕王面无表情,片刻就有人来回话,韦笙擅自离职,去向不明。

韦笙走了,靖王俨然已是一具死尸,执掌花鸟司的权力在现任司长唐颂手里也握不了多久,很快就会被平康帝掌控。燕王府在朝中的势力几乎被根除了。

靖王被诛杀后,燕王府的下场会进一步的明朗:如出一辙,死路一条。

燕王打开鸟笼,将那只白头鹦鹉交给下人去处理,等堂庑下只余两人时,他视着空的鸟笼道:“阿池同我和离吧,今后,燕王府再不拖累萧家,我秦崇正再不拖累你。”

他的口吻很平静,视线偏转落在她的脸上,“你应当感到高兴。”

“秦崇正,你真的,很恨我吧。”浣池含笑,缓缓落泪,“我同意。”

他待她冷意有加,有时甚至是粗暴的。两人难得的温情一刻就是大婚当晚吧,他们隔着一抹红意相视,未能看清彼此。他掀开屏障,她的目光径直看向他,并无怯意。

灯烛快要燃尽时,两人盲目靠近对方,眉眼相揉,唇齿相依,她的一声“殿下”引来他的一声“浣池”。

烛光返照的一瞬,他看到她眼底的光,那是爱慕的情味,他也暂时忘记了所有的权力野心。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些光渐渐熄灭了。她眼神空洞的仰视他,无论他如何爱抚,她发怯,是胆怯。

“阿池……”他用力捏握她的喉颈,逼得她窒息,然后极力喘息求生。

秦崇正如履薄冰,萧浣池应该同他一样。

今日,有人掐断了他那只白头鹦鹉的喉颈。

她向殿内走,他自己也不知为何,伸手攥住了她的手腕,她没有同他僵持,没有回眸看他一眼,抬高手臂用力甩开了他。

他从未恨过她,他恨得是秦崇正。

“殿下。”王府长史孙端突然出现,上阶来回话:“昌睦公主府司马请见。”

燕王回过神,“席浅潾?之前王府从未跟他打过交道。”

孙端应是:“殿下,这个时辰……恐怕是因为要事。”

燕王颔首:“待客。”

燕王府有客来,府上却未掌灯,雨夜雾霭浓重,来客的目的也分外扑朔迷离,席浅潾在花厅处行礼,燕王府免他的礼,请他入厅内喝茶,留意到对方并未穿官服,显然是为了遮掩形迹。

他又视向孙端,孙端向暗处一指,意思是来客是从角门进来的,没有惊动王府的正门门禁。

席浅潾笑着婉拒,“待会子还得阖眼呢,没得睡不下了。原不过一件小事,卑职办妥当了就走。”

说话间,一封密函已经从一方手中移交至另外一方手中。花厅里外的王府下人已被屏蔽干净,燕王同席浅潾对视一眼,又垂眼看向手中,不做任何询问,开启了密函。

夜色雾气中,函内的字迹勉强可见,燕王阅看后再次抬眼,席浅潾笑意模糊,笑声朗朗清晰,“这封公文本该三日后呈递于御前,谁承望呢,结果出来的早,今儿个先请殿下看了。”

燕王沉吟不语,来客笑着提醒,“殿下,也许当今御座上的那位决定不了您的生死。憋了这么长时间的窝囊气,您瞧,这一口儿马上不就泄出来了么。”

昌睦公主府的司马语气平常,却说着触人心旌的话。

来客的话还未彻底说明,燕王试探般的道:“真能把这口气泄出来,事后本王得为公主府备份大礼答谢了。”

“公主就料到您会这么说,所以事先有交代。”席浅潾笑道:“她让卑职转告殿下,手足之间不必讲客套,日后公主府需要帮衬时,殿下您抬把手就是了。”

这番白话说出了万千玲珑的意味,燕王思忖后,心底暗暗响了一声惊雷,他凝眼看向席浅潾探究,对方已在躬身行礼了,“深夜叨扰,多有失礼,请殿下见谅,此事卑职已经办妥,告辞。”

待来客走后,燕王转身向花厅内走,孙端跟上前,听他一声命令:“掌灯。”

烛焰舔舐纸张的边缘,很快将它燎得蜷缩,变暗变黑,燃成屑。燕王看着“幽州节度使梅向荣”一行字逐渐化成灰,最后消失的是那“上上”二字,他的面色也跟着融进了黑暗里。

烛芯经过修剪,豁然一亮,一人的面目从黑暗中显露出来,他看向下首道:“韦笙这一走有利有弊,利的是燕王又倒了一派势力,弊的是当下的花鸟司就成了唐颂一人说了算。”

池浚附和道:“所以靖王一案得尽早结案了。”

秦哲垂眼,看向御案上靖王谋反坐赃一案的案卷,经过三次推问后,靖王死刑已定,目前正在进行五次覆奏的章程,前面四道覆奏他都批了准,无误,只剩下最后一次覆奏了。

靖王在此时提出赦免的请求,请平康帝动用改判之权,将他的刑名从死刑改判为流刑。

秦哲提笔良久,没有批准这最后一次覆奏,也没有批准靖王的请求,他并未犹豫,只是在与君权僵持。

驾驭君权是一件令人惶恐的事,近日他愈发有所体会。然而池浚的这句提醒,催得他不得不当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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