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句话喊出来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和冷静实在沾不了边,张了张嘴想解释,又觉得牵强。
这一瞬间的茫然无措被沈淮之看在眼里,他眼底的嘲弄加深:“对怀疑的处理有两种方式,你该不会说,是我让你放弃求证,直接选择相信。”
??他怎么能这样说!
“你这意思是还怪上我了?合着结婚第二天就出差的不是你?”
秦舒予的心虚瞬间消失。
“一去两个多月没给我发过一条消息却能在我朋友圈被人偶遇,好不容易回来了却两手空空见面连个礼物都没有,这些不是你干的吗?”
停下换气口的空当里,她想到不久前,语气更是冒火:“今晚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犯了什么错被押回去了,现在一堆人指不定怎么在背后笑话我。”
“——你别说你根本没意识到这些!”
她说得愤懑,语调一声高过一声,杏眼里巧饰的乖顺再无踪影,怒火中烧的模样,细听还有几分不被察觉的委屈。
她之前也称得上圈内最张扬的一类,头顶璀璨金光顺风顺水过了二十多年,家中巨变之前,哪个提起她不是敢怒不敢言?
甚至在刚放出联姻消息之时,别人也都酸溜溜地说她是天生摔不下来的公主命。
谁知,婚后打脸那么剧烈。
一连串的问题听起来是在心里忍了很久,沈淮之淡淡听着,末了才道:“我理解为,你想要与我表演感情和睦。”
他思索了两秒,抬眉:“我们可以在这个问题上达成共识。”
???她有在和他说这个吗这男的是不是有病根本听不懂人话!!
秦舒予胸口喘气,不知道是讨厌沈淮之此时的无动于衷,还是更该去窝火他居然还能条理清晰地和她寻找解决方式。
所以,时光为什么就不能倒流回到婚礼前夕??
越想越觉得他是脑子有病,秦舒予的音调达到了有史以来的最高:“一直鸡同鸭讲很好玩吗,你这种人到底是为什么要跟我结婚?!”
话音落下之后,室内安静了几秒,无人接腔。
深灰色的桌面上,沈淮之的指骨轻敲。
秦舒予的问很有力度,却没有影响到他。
随着有节奏的声响荡开,他审视的目光也薄薄从她脸上经过:“有些事情在我看来并没有必要提及,不过,如果你实在好奇结婚的原因。”
顿了顿,两秒之后,他平淡启唇:“你可以理解为你很讨人喜欢。”
在他开口说话的期间内,秦舒予内心的弹幕也不断变化。
从“笑死个人了你以为一句‘你以为’就能给自己开脱??”
到“共识?谁和你达成共识了别给自己贴金说得好像在谈判一样”。
直到听见沈淮之说出了那句“讨人喜欢”。
……?
秦舒予愣了一会儿:“这是你的安抚伎俩?……别以为这么说,我就不会跟你计较!”
她怀疑地看他:“夸我的话我从小听到大,你不要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感激涕零然后忘记你做的一切。”
“就是因为从小都被虚荣围绕,才会养成你现在这种自以为是的性格。”沈淮之轻哂。
他无视了秦舒予脸上骤然出现质问神色,做出送客的意味:“你不用怀疑我与你结婚的意图,至少这对你现在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只要,你不再随便听信什么谣言。”
秦舒予看上去很想为自己辩解一番,但他现在没有听她再重复一遍的耐心:“我接下来还有视频会议,而现在,这场会议已经推迟了十分钟。”
她还在这里,会议推迟的原因不言而喻。
秦舒予觉得,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情又要开始沸腾了。
话头梗在喉咙里,她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说出来。
沉默了半晌,秦舒予起身,压根没看后面的人一眼,直接离开了书房。
手搭在把手上,门扉关闭的前一秒,她看见沈淮之的眉眼被身后无边弥漫的夜色映衬着,深邃难名,一瞬间像某幅被珍藏在艺术馆的油画。
……不,油画才不会这么对她。
秦舒予眼底嘲讽,她不是傻子,沈淮之今晚棍子之后接甜枣,无非就是想彻底让她安静下来。
可有一点再明显不过,沈淮之高高在上惯了,周围的所有人,包括她,大约都不被放在眼里。
他游刃有余,什么事都激起不了他表面的情绪。冷静是他的特征之一,但冷静的底色是无情。
可她被众星捧月那么久,从来都是她不把别人当回事儿,什么时候这样情形倒转过?
百利而无一害?
秦舒予重重冷笑了一声。
她才不信。
.
回到卧室后,秦舒予心烦意乱地搂起一只床上的玩偶。
卧房空荡荡的,轻柔的熏香抚慰心情,从书房带来的情绪渐渐平息,她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她刚刚好像不小心跟沈淮之大吵了一架。
……还没吵赢。
偏偏她的妈妈季从露还在这时候发来消息:“淮之是不是回来了?”
“你记得和他好好相处,不要起争执,他不是你以前面对的那群人。”
手机亮了几秒,随后被扔在了床下。
如果她说他们已经吵过了,季女士估计会疯。
好巧不巧,沈淮之这时候结束了一切工作,回到卧室。
虽然秦舒予发泄般扔了手机,但不得不说,季女士总是能拿捏到她对父母的那丝微妙心理。
当沈淮之颀长的身影出现在面前时,她犹豫片刻,咬着下唇不情不愿:“……忙完了?”
但因为情绪还没平息,听起来很是干巴巴。
不像问候,像阴阳怪气。
“……”沈淮之轻轻看了她一眼,“你如果还想再吵一架,不如去找别人。”
“……我才没有吵架的爱好!”
她的反驳被轻易忽略了。
床处于卧室中央,四件套偏向莫兰迪色系,简洁优雅。
沈淮之抬眸,目光遥遥落向了她的身后:“收拾好你的东西。”
?
什么?
秦舒予一头雾水地目送他走进了浴室。
直到人影彻底消失的那刻,她还有些反应不及突然跳跃的话题。
她小幅度地环顾四周,床铺宽大整洁,昂贵的四件套干净规整——哪里有任何属于她的,且不应该出现的东西在?
她翻了个白眼,这人真是有病且事多。
一段时间后,浴室的水声停了。
沈淮之洗完澡出来,随手扣着丝质睡衣的扣子走向床铺。
而在秦舒予的四周,一堆玩偶热热闹闹地以她为中心,径自松散地围成了一个圈,和他十五分钟前进浴室的样子毫无区别。
他眉心微皱:“我似乎让你收拾东西。”
之前在书房内情绪太过,秦舒予还在休整,态度懒散:“我没看到什么要收拾的东西。”
沈淮之神情一顿。
他来到床边,秦舒予好奇地瞧着他靠近。
她已经洗过了澡,脸颊微粉发丝垂散,过于精致的妆容被卸下,躺在床上,乍看起来柔软无辜,像一株鲜嫩的海棠。
海棠动人,沈淮之伸手,捏起的却是床上的一只玩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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