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被许嬷嬷拿走了,庄喜违背了干爹的吩咐心有不安,当即决定去寻干爹说一声。
后宫无妃,皇上之下第一人非葛舟尧莫属,走起路来地面都要颤三颤。
他迈着外八步,挺着滚圆的肚皮,哼着小曲摇头晃脑。
对比之下可以得知,庄喜那走路姿势完全是从他这里学去的。
“干爹!”庄喜遥遥唤了一声,生怕别人不知道。
“哎呦,别大呼小叫的,这么没规矩!”葛舟尧瞪他一眼。
如今这宫里头有不少是李霄从藩地带过来的人,甭管是什么品级都能在李霄面前说上话,那都是李霄的眼睛。
路过的陈武看着这对便宜父子觉得有趣,绷不住笑了一声,复而继续前行。
李霄可懒得管这些芝麻碎事,只要不出乱子,由着他们蹦跶吧。
“是是是。”庄喜麻利地认错,然后道明来意:“干爹,干娘刚才从儿子这里拿走许多东西。”
葛舟尧打了个机灵,双腿一软差点跪了,庄喜赶忙扶着他的胳膊关切道:“干爹这是怎么了?”
葛舟尧回过神来用拂尘狠狠地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不是让你最近避着她!”
质子宫被李霄发现了,他定会彻查与之有关之事。
庄喜揉了揉脑瓜子,委屈道:“干娘说她快饿死了。”
葛舟尧苦着脸叹了一口气,问道:“都拿什么了?”
庄喜如实报了一遍,葛舟尧默了默道:“从现在起,不许再喊我/干爹。”
不是什么好东西,不难弄到,李霄总不会特地去辨别到底是陈粮还是贡粮,贵人们对吃食只有好吃和不好吃这样的区分。
只要不扯到他身上,谁都不会想到庄喜一个小太监胆敢从皇上的米缸里偷粮。
庄喜浑身一震,含着两泡泪:“干爹,儿子错了,儿子再也不敢了,儿子以后一定会听干爹的话,求干爹不要放弃儿子。”
葛舟尧摸了摸他的脑袋,解释道:“你是我儿子,怎会说扔就扔,干爹只是不让你在人前这么叫,你想想啊,皇上还没儿子呢,我这阉人却先有了儿子,万一皇上听着不快降罪我们爷俩怎么办?”
庄喜恍然大悟:“那儿子以后小声地叫。”
“是悄悄地叫。”葛舟尧纠正。
“呵——”
廊下突然刮来一阵冷风,伴着一声令人遍体生寒的冷笑。
葛舟尧这下子真跪了,五体投地,浑身打颤。
“干爹,您这是怎么了!”庄喜吓了一跳。
半晌,葛舟尧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不见有人,慢吞吞地爬起身,心道,难道是听错了?
暗处,李霄掰了掰指骨关节,他突然觉得手很痒,想打人。
他会嫉妒一个太监有儿子?
后宫是时候整顿一下了!
*
晚间,许嬷嬷端着一大碗蘑菇枸杞炖鸡从灶房走向膳厅,途经院子看到叶静枫站在水井边上面向后门的方向。
她招呼了一声:“殿下,该用膳了。”
“嗯。”叶静枫扭头,闻到鸡肉的鲜香,笑着应下。
心道,许嬷嬷身子好了,那提水的小太监应是不会再来了。
八年了,这院子里还是第一次有个生人进出陪她说说话,一时间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一片叶子被风卷着撞在门板上,叶静枫轻声问道:“小李子?”
无人回应,她握紧盲杖转身走向膳厅。
龙临宫里,李霄时不时向葛舟尧投去一道眼含深意的视线,看得葛舟尧心里发毛。
他正想询问,李霄一字一顿吩咐:“传膳。”
今日的膳单与往日有很大出入,沙参玉竹老鸭汤,竹笙鲍鱼炖花胶,南瓜玉燕羹,冬虫夏草煲乌鸡,银耳太子参焖鹿肉,鸡骨草蜜枣灵芝汤,鱼翅干贝粥……都是补膳。
葛舟尧看向李霄,欲言又止,李霄显然因为什么事心气正不顺,还是不要赶在这时候惹他不快,免得被迁怒。
膳罢,李霄把葛舟尧唤到身前:“朕听说宫里头很多宫人会结成对食,葛总管可有菜户?”
“确有这么回事。”葛舟尧眉飞色舞:“老奴年轻的时候长得俊,好多小宫女都相中了老奴,其中有一个脾气特别辣,把其他人都赶走了,一有空就往老奴身前凑,老奴无法只能收着了。”
他老脸一拉,叹了一口气:“她没能躲过前朝的宫乱,人已经没了,老奴现在年纪大了,也没那心思了,如今呐只想好好伺候着皇上,旁的都不去想了。”
李霄冷哼,这老货平日看着胆小如鼠,本本份份,原来是演技好,给他搭个台就能唱一出戏。
他道:“朕还听说,很多年纪大的宦官会认个儿子给自己送终,葛总管可有儿子?”
葛舟尧将拂尘搭在手肘上,抬手比划:“前朝的孙总管一人就认了三个儿子,可有什么用呢,到底不是自己的骨血,三个儿子都想着从他手里捞好处,他死的时候不见有人给他收尸。”
当然没有,因为三个儿子也死在宫乱中了。
他继续道:“自打老奴承龙恩担任总管之职,好些小子都想给老奴当儿子,但老奴可不想养一群白眼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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