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临宫,葛舟尧气沉丹田,提着嗓子,高喊一声:“传膳——”
口谕一路传到御膳房,不多时,小太监们捧着金龙朱漆盒排成一列,挪着小步来到寝殿。
由宫女将菜品摆到桌上,合在一起有三十六道,刚好是前朝嫡公主的规制。
前朝权贵奢靡之风盛行,御膳的规制是一百二十八道,反观李家,拼死拼活地为大商守江山,一面要向朝廷缴纳高额的贡税,一面要筹集巨额的军需,举步维艰,李霄登基后,大刀阔斧地进行了整改。
想到叶静枫眼下正吃着自己做的“猪食”,他觉得胃口特别好,比平日多喝了一碗鲜美的燕窝鱼翅粥。
膳后,葛舟尧向他禀报从宫中老人那里打听到的消息:“八年前,叶静枫将叶静婷推进鲤鱼池,自己也失足掉进去,受寒发热,醒来后就失明了,先皇后请了很多名医为她诊治不见起色。
先皇最是痛恨手足相残,因着这件事,将叶静枫所在的晴澜宫赐给叶静婷作为补偿,叶静枫应是在那时候搬进了那间院子。”
八年前,也就是李霄返回封地的第二年,“质子宫”刚好空出来,葛舟尧没胆提及新帝的黑历史,巧妙地回避了。
听到这番话,李霄想到四个字——又毒又蠢。
他疑惑道:“叶静枫是先皇后的独女,先皇后没有阻拦吗?”
在皇家,身份要高于大是大非,庶女尚且安然无恙,怎会因此舍弃了嫡长女,不合常理。
葛舟尧道:“叶静枫拒不认错,还倒打一耙,诬陷叶静婷拉她下水,太后认为她小小年纪就如此蛮横歹毒不知悔改是先皇后之过,若先皇后执意阻拦,恐会失了凤印。
从那以后,先皇后绝口不提叶静枫,全心全意打理后宫,亲自挑选了五百个秀女入宫,为皇室开枝散叶,倾力教养皇家子嗣。”
这件事李霄有所耳闻,继后也只得一女,为博贤名,效仿先皇后,每年都会选秀,总计超过千人,明嘉帝终日沉迷美色,无心朝政,百官在背地里称继后为祸国妖后。
他接着问道:“死讯又是如何传出来的?”
葛舟尧犹豫再三,在李霄眼神的威逼之下艰难启唇:“人多了,死的也多,时有染病去世的妃嫔和皇嗣,有人看到叶静枫的贴身侍女出现在别处,推测她是没了,不过并没有录入在册。”
说白了就是妃嫔争风吃醋,明掐暗斗,根本顾不上一个毫无威胁的盲女。
李霄冷笑,明嘉帝的后妃和子嗣众多,魏王为斩草除根,一夕之间将整个后宫屠戮殆尽,连孕妇和不足月的婴儿都没有放过,却还是漏了一个,被所有人都漏掉的一个。
如今看来,叶静枫的气运说不准是好是坏,从云端跌入泥潭,可恨又可悲,却因此成为那场屠杀中唯一的皇室幸存者。
*
晨起,束冠合衣,李霄鬼使神差地想起前朝的幸运儿,想着她是不是又在吃猪食。
距离早朝还有些时间,他决定亲自走一趟,一看究竟。
质子宫里,叶静枫正在搓洗粒粒饱满的贡米,发出“唰唰”的摩擦声。
反复冲洗三遍倒进锅中,又分别去清洗已经浸泡了一整夜的红豆和莲子。
白皙的双手浸在晨间的冷水中,指腹变得粉红。
李霄拧眉,真是娇气!
红豆和莲子下了锅,叶静枫填满水,盖上锅盖,取了几根无烟炭放进灶坑用火折子引燃。
收好火折子,叶静枫径直离开灶房。
李霄目光落在灶坑里,眼睁睁看着那簇小小的火种挣扎着,挣扎着……亡了。
“……”
叶静枫就是这么做饭的?
可以想象,再过不久就能看到小瞎子空着肚子掀开锅盖,盛出一碗泡在冷水中的生米。
连猪食也没得吃了!
他抬脚走到门口,忽地顿住,调转方向,从案台上拿起火折子,蹲在灶坑前,将木炭重新引燃,咬牙切齿:“朕这是扶弱助残!”
离开灶房,忽闻琴声入耳,他寻声看了一眼,不再停留,纵身翻出院墙。
八年来,叶静枫每日都会抚琴。
起初是为了磨炼琴技,在父皇和母后来探望她的时候,哄他们开心,求他们解除自己的禁足令。
待到弹断第六根琴弦之后,抚琴是为了抚平心中的那份不平和焦躁,她明明没有错,为什么没人相信她。
当下成为了一种习惯,幼时的种种似一场虚幻的梦境,她已经不再去想了。
小半个时辰过去,她起身来到灶房,掀开锅盖,向锅中撒了一把白糖,搅拌均匀,盛出两碗端到寝房。
许嬷嬷看着香甜软糯的红豆莲子粥,眼眶湿润,公主实在是太可怜了,本该被捧在手心里娇宠,瞎了眼还练出了做饭的手艺。
她心中默念:“皇后娘娘,您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公主殿下能够顺利出嫁。”
目光触及叶静枫纤瘦的手腕,愧疚道:“殿下受苦了,都是老奴的错,过两日老奴就去膳房让人炖些补品给殿下补身子。”
“嬷嬷安心养病,我这身子好着呢。”叶静枫眉目平和。
搬进来头两年,母后还会时不时让人送些吃穿用度,不及从前,可也不会太差,自侍女离开后就没有了,许嬷嬷定期去外面领些米面油粮和布匹回来,隔三差五熬一锅补汤,近两年,连这些都越来越少,单说做衣服的料子都是两年前的存货。
这些事不是许嬷嬷能够扭转的,因此惹祸上身就不好了,如今的她自身难保,护不住许嬷嬷。
饭罢,许嬷嬷道:“殿下去选一本书,老奴给殿下念书听。”
一直这么拘着人就养废了,皇后娘娘命人搜罗了数千本珍贵的典藏送到这里,让她念给叶静枫,丰富学识,开拓眼界。
风寒未愈,许嬷嬷的声音有些沙哑,叶静枫听进耳中道:“我从第十张残谱中领会了新的意境,想多试几次,许是能把后面补全了,过些日子再念书吧。”
修复残缺的琴谱是她为数不多的消磨时间的方式。
“就听殿下的。”许嬷嬷偷偷抹了抹眼角,心中感叹着:“殿下长大了,懂事了,可惜皇后娘娘已经看不到了。”
*
下了朝,葛舟尧将三日的奏折并排放在一起。
李霄坐在椅子上,左手掀开奏折,右手拿着玉玺直接盖上去。
“这……”葛舟尧五官皱成一团:“皇上,您还没有批复呐。”
李霄将盖了章的奏折往葛舟尧怀里一塞,葛舟尧后退两步,双腿一软跪在地上:“老奴知错,老奴不该多嘴。”
李霄不以为意:“你打开瞧瞧,里面是不是催朕选秀。”
葛舟尧诚惶诚恐:“老奴不敢。”
宦官干政是掉脑袋的罪名。
李霄正色:“这是朕的旨意。”
哦,那就是横也是死,竖也是死。
葛舟尧战战兢兢地翻开奏折,从头看到尾,展颜奉承道:“皇上神机妙算,果然是催促皇上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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