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邻也不说破,拉着封瑜鸾的手道:“蒙封将军信赖,把瑜鸾许配给我,六月初三是个难得的好日子,我便要迎娶她为妻。王宫要到六月底才能修整完毕,我们就先在帅府完婚,晚一点儿再搬进宫去。”
封瑜鸾笑的脸上开了花一般,完全没有寻常女子的羞涩,“涣儿、离北尘,你们这些天可不准走啊,就住在帅府!”
李德邻看着她轻声道:“涣儿自是不会走了,等王宫修整好了,便同我们一起搬回宫中去了。”
涣儿没有做声,她从小长大的王宫,带给她太多痛苦的回忆,甚至整座京城,除了郊外王陵中母亲的坟墓外,都没有什么可以让她留恋的。等哥哥成亲之后,她只想尽快同北尘回到无尤谷,陪在他身边,过上以前那种简单的生活。
李德邻的话也不知北尘听到了不曾,突然身子一闪,险些倒在地上。涣儿顾不得桌上众人,一把抱住他,用帕子擦去他额角的汗,在他耳边轻唤着他,李德邻也赶忙帮着扶住他的手臂。
封广袤起身道:“这是喝的太急了,快扶回去休息吧!”
封乘云正要起身去扶,涣儿道:“哥哥、将军,你们继续用膳吧,我扶师兄回去便好。”
说着命侍从去寻靳忠靳宝来,他二人太了解北尘的性情和酒量,简单用过饭后就一直在膳厅门外守着,等着扛他回去,见侍从开门,赶紧进去对着李德邻和封广袤一礼,架起北尘便往外走。
涣儿跟在身后,听他口中一直喃喃地唤着自己的名字,从心底发散出一丝丝的甜蜜温暖。
靳忠靳宝扶北尘回房,靠坐在床边,他此时还醒着,只是目光迷离涣散,呼吸急促,涣儿喂他喝了些温水,叮嘱兄弟二人好生照料,明日早起后,她再送解酒的药来。
刚要起身离开,北尘一把揽住她的腰,紧紧地抱她坐在他的腿上,靳忠靳宝还在旁边,涣儿推他又推不动,登时羞得满脸绯红。
兄弟二人尴尬的手足无措,见北尘醉成这样又不方便走远,只得溜到屏风后面躲了起来。
北尘凑到涣儿耳边,温热的酒气扑在她的脸颊上,声音低沉、含混又暧昧,
“涣儿,你会离开我吗?”
突如其来的疑问让涣儿有些惊讶,本以为是他醉酒后胡言乱语,但他的眼神好像无比渴望知道答案,眼中竟然还浮现出一丝不安与无助。
这是涣儿从来没有见过的,曾经的他,目光冷厉无比,现在渐渐变得柔和了许多,虽然还是会有些阴郁,但总是志得意满,此刻他的眼神,让涣儿心痛的红了眼眶,柔声道:“不会的,涣儿不会离开你的!”声音略微颤抖,却极为笃定。
北尘听了,稍微放松下来,眼角有了笑意,双手却将她抱的更紧,下巴抵在她的肩头,“这可是你说的,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离开我……”说完终于闭上眼睛。
靳宝一听没了动静,悄悄探出头来,见北尘正抱着涣儿,靠在她肩上睡去了,忙捅捅靳忠,二人一起跑过来轻轻掰开他的手臂,衣服也来不及换,便扶他躺好,盖上被子。
涣儿在他房门口站了良久,仍舍不得离去,她明白北尘为何突然问她会不会离开他。
她从小便被偌大的王宫和郡主的身份压抑着,有太多的无可奈何情非得已,只有在无尤谷、在他身边的这段日子,才知道什么叫悠然自得,随心所欲。
曾经她很怕,怕自己恢复了身份,便不能一直留在他身边,如今她想通了,只要他真心待自己,不管什么样的障碍,她都愿意努力去冲破,无论如何,她都要做他的涣儿。
一整夜,她的眼前不断地浮现着他们相识以来的画面,他为她打通经脉,教她武功,陪她看花灯,还有他亲手编成的竹叶蟋蟀。每次遇到危险,他都会挡在她身前,她伤心难过,他虽然不会宽慰,但会陪伴她,抱着她,他的怀抱好暖好安全,被他抱着好像什么都不用怕了。原来不到两年间,他已经给了她那么多美好的回忆,伴着这些回忆,她甜甜地睡去了,梦里的她依偎在他怀中,听他讲着小时候的故事。
第二天一早,涣儿去找北尘,靳忠说他已经醒了,正在更衣梳洗,她在门外等了一会儿。
进门后见他精神尚可,问了他也没有哪里不舒服,只是略微有些头疼,便拿了两粒解酒药给他服下,吩咐侍从送碗白粥来,又担心他醉酒伤身,忍不住埋怨他道:“明知道自己不能喝酒,何苦喝那么多!”
北尘眉毛一挑,打趣道:“还不是你这个神医的解酒药不好用!”
涣儿撅撅嘴,“不好用你以后就不要用了!”
侍从送来了白粥,涣儿亲自接过,递到北尘手边,他也不接,两手一摊靠在椅背上,下巴一扬,瞄了眼涣儿,“我手抖,端不住碗。”
涣儿知道他妒忌自己照料封乘云而心中不悦,小心吹凉了,一勺一勺喂给他喝。
北尘眼角含笑地凝望着她,想起昨夜抱着她时,她亲口说不会离开他,一股暖流瞬间涌上心间,不禁激动了半晌。
昨日李德邻虽然没有答应让他娶涣儿,但也没说反对,他担心李德邻会利用涣儿拉拢封广袤,将她嫁给封乘云,或许是小人之心了。若是有人跟他求娶妹妹,他同样会谨慎地考虑清楚,何况昨日是他第一次见李德邻,只是因为太害怕失去她,才会反应这般强烈。
不过也好,她亲口承诺了他,万一李德邻不同意这桩婚事,就直接把她抢走,找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照顾她一辈子。
涣儿喂北尘喝完粥,嘱咐他多休息,晚点儿再过来看他,便回房去了。
门口有侍从禀报说世子正在房中等她,推门进去,李德邻正坐在桌案前,拿着药瓶仔细瞧着,见她进来,遣了侍女出去,道:“去看北尘了?他没事吧?”
涣儿坐在他旁边,“没事,只是有些头疼,吃了解酒的药,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她跟李德邻虽是同胞兄妹,但他从小就被父王带在身边,除了年节或是生辰聚会外,二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昨日是他们历劫后第一次团聚,难免喜极而泣,但若坐下来促膝长谈,反倒有些尴尬,不知从何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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