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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均旧闻》/临叶沉沙
Almaemātrī
【摇光·一时英杰】
「神佑三年,岁在己未。
四月初五,戊戌月,丙辰日。
他们说那天,太白犯房之上将,入太微。
天象虚玄,我只记得,那是我在洛阳的最后一天。」
——裴襄
第一章
神都洛阳的暮春,天阔气清,百花争魁。向来是郊游踏青、诗酒当歌的好时候。
四月初五寒食,那日休沐,所以初四那天傍晚,国子监诗社的同好们,聚在了一起,翻墙去正平坊西侧里一家露天稷下烧烤店撸串。
正平坊位于神都洛阳城南,汇聚了许多书院书局,乃是神都士人聚集之地。
市井传言,正平坊里随便捉只狗,都能背上两首绝句。
传言自然是夸张了一些。但是国子监在正平坊,整个坊内所居住的多为生员教师,文化氛围比起周边诸坊,还是要浓厚许多。
除了国子监之外,正平坊内还有不少书局茶楼,乃是文人墨客阔论谈玄之所在。
又有市井传言,正平坊茶楼掉块牌匾,砸中十个人,八个国学贡生,两个当代大儒。
当然不管是国学贡生还是当代大儒,都是需要吃饭的。并且,他们往往比一般人更能喝酒。
正平坊的这家烧烤店,量大价廉,十个铜子可以撸四两羊腿肉。老板是个来自青州淄川的汉子,为人淳朴热情,烧烤店营业直至深夜,是国子监生员们夜宵最爱的地点。
故而,这家店在学生之间,有个诨名叫“稷下学宫”。
诗社核心成员七人,刚在洛阳书局出版了一册诗集,小赚了一笔,自然是要喝点酒撸点串儿庆祝一番。
老板抓了一把大竹签,整整齐齐穿着一溜拇指大小的羊肉块,撒了胡椒孜然在上头。炭火一熏,肉和香料的香气便冒上来,直冲几个生员的天灵盖。
副社长杨樗已经等不及了,抄起一张胡饼,卷了羊肉,用力一撸,羊肉全都落入了胡饼里头。
裴襄悠然地捏着酒碗,坐在这露天的野摊子里,一把油腻腻的小胡床上,仿佛是坐在太初宫贵妃榻似的优雅。
她这一优雅起来,便更显得杨樗粗放。
“若是叫徐娘娘看见你这个吃法,是会打你板子的吧?”裴襄懒洋洋道,一字一句抑扬顿挫,把那簪缨贵族的骄矜气儿演得十成十。
杨樗一口咬掉了半个胡饼,嘴里头塞得像是仓鼠一样,仿若山野莽汉:“她又出不了宫!”
徐娘娘是杨樗的母亲徐淑妃。杨樗是当今圣人第七子。他的母亲徐淑妃对他极其严苛,强迫他事事都比照东宫太子,若有不满意的,便动辄体罚。杨樗自称,他一个皇子,这辈子吃过的板子,搞不好比他宫里洒扫的小太监还多。
杨樗本就不想做什么劳什子殿下,徐淑妃的举动更惹得他叛逆,因此他直接进了国子监,借着读书的名义,长久不回宫里。
但如今徐淑妃是今上最宠幸的妃嫔,大行皇后驾崩后,后位空悬,徐淑妃成了事实上的后宫之主,几乎一手遮天。纵使在正平坊,也少不了她的耳目。
裴襄鄙薄地说:“她人出不了宫,但眼睛却可以啊。”
杨樗咀嚼的动作顿了顿。其他几个诗社成员却毫不客气地大笑了起来。
他们的诗社全名“物虚诗社”,成立于二十一年前的戊戌年。国子监生员几代更迭,如今诗社的社长正是裴襄。
裴襄是河东人,曾祖父曾是前朝太子太傅。裴襄的父亲二十六岁便官至大理寺卿,不过未及而立的时候却急流勇退,辞官回家带娃去了。
他家几代都是国子监毕业的生员,是以裴襄十五岁的时候便一个人背井离乡来洛阳求学。
混了这几年,她在洛阳也算小有名气。
就连杨樗这个殿下,有时候都对她有些妒忌。
裴襄出自河东世家,长得又那么风神秀彻。
连在宫中见惯了美人的杨樗都都不得不承认她的皮相唬人。他一边撸串一边恶狠哼地瞪着裴襄,她为了讥笑他,刻意摆出了一副风流贵公子的模样。
一双剑眉斜飞入鬓,下头却是一双缱绻的桃花眼,鼻背挺拔,线条锋利,薄唇轻抿,一点朱红。虽然五官略带阴柔,但她的身高,相比普通的男青年甚至还要高一些,故此神都多少少女都把心落在了她的身上。
思及此,杨樗翻了个白眼。
裴襄对此毫不在意。毕竟——神都那些小娘子们都不知道,裴襄她本人,其实是个姑娘。
而她女扮男装来神都,就是为了到国子监求学的。其他一应风花雪月诸事,同她没有半厘关系。
她的那份羊腿上来了,裴襄矜贵地用两只手指头捏着竹签的尾部,另一手摊开一张胡饼,竹签横放上去,白玉竹节似的手指合拢,微微一扽,羊肉便都乖巧地圈进了饼里。
瞧着,比杨樗这个皇室殿下还要高贵。
杨樗深知这小子也就皮囊唬人,背地里比谁都没个正形。他冷哧一声,继续放飞自我,垂着两条腿,坐姿越发奔放,铁了心和裴襄对着干。
裴襄对此嗤之以鼻,她又端了一碗酒,做作地缓缓饮下,这苍蝇摊子的浊酒被她这么一喝,像是什么琼浆玉液。
他们两人凑一起就能唱一出大戏,几个诗社成员见怪不怪,纷纷也畅饮起来,商量着第二日去白云山踏春,还能诵出几篇大作来。
裴襄抬头看了看天色,上弦月还挂在天际,月朗星稀。明日应当是个晴天。
诗社一成员掐指一算:“这太白金星犯房宿,上将星入太微垣,不是好天象啊。”
裴襄不客气翻了个白眼:“太白犯房的话,明天会下雨吗?”
答曰:“太白犯房,预示是有奸佞在朝,上将入太微,是有将军遇险——”
裴襄一巴掌拍在他脑壳上:“这和下不下雨有什么关系!”
社员捂着脑壳:“没有没有,我就浅装一下。”
诗社成员在各个方面都略有涉猎,可是毕竟年轻,难免不精。那社员每次起六爻都没准过,大家也不过将他的星象之言当成笑话听。
几个人哈哈大笑后,又各加了十串。
*
夜已近二更,宵禁的梆子响起来,按理,国子监生员此刻该回寝室。但是次日休沐,几个人面前的烤串也才撸到一半,左右都是在正平坊内,就算宵禁后坊门关闭也无妨。
因此几个人都对那宵禁梆子无动于衷。勾肩搭背喝到微醺后,从杨樗开始,拿着筷子敲着酒碗,开始唱起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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