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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裴襄拿到了包裹之后，直接去了杨樗的寝室。
衣服毕竟是杨樗的嘛。
杨樗听说是李团团送来的，激动得连忙打开包裹。他的室友们也把头都凑了过来，想要一睹这来自第一美人的馈赠。
包裹里，杨樗的外裳叠得整整齐齐，一看就是好好浆洗后用熨斗烫过再拿香料熏过的。
李团团还真是仔细。众人心想。
李团团这个香选得真不错。裴襄心想。
外袍上，还摆着一封信，铁画银钩四个大字：裴襄谨启。
众人露出了诡异的表情。
这四个字，蚕头燕尾，大气磅礴，笔力遒劲，不像是李团团这样娇柔的美人能写出来的字。
裴襄想起了刚才那个穿云塔似的李嶷。
她心里无端端有些慌乱，当即拆阅起来。
桃花笺里桃花诗，桃花诗含桃花意。那一首五言，以他们几个诗社同好的眼光来看，当真是一篇佳作。
只是瞧见“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辉光”一句，诗社同好道，“这不是‘昔日繁华子，安陵与龙阳’的下句么？”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原本出自《毛诗》，但前朝有个诗人，将龙阳君和这句话写在了一起。
裴襄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段时间，除了小娘子们，也有不少男子来向她示爱。桃花笺上没有署名，但这个字迹很显然是男子所写。
她心道，不会是刚才那个李嶷吧？
信笺上还写着，约她下旬休去正平坊一书局相见。
一个社员幽幽说：“听说，军中全是男子，血气方刚，所以有些事情……还挺普遍的……”
裴襄吓的眼前一黑。首先，她是女的！其次，她是女的！最后，李嶷是金吾卫啊！
她把桃花笺揉成了一团，轻咳一声：“咳咳，此等告白之言我也收到不少了，不足为奇，不足为奇。”
杨樗看了她一眼，但很快便把注意力放到了那件衣服上。之前裴襄提的字都给洗干净了，他有些可惜，于是抖了抖，想让裴襄再写一副上去。
这一抖，从衣服里抖出一条帕子来。
众人立刻捡起，那帕子上绣着一朵五瓣桃花，桃花蕊里，藏着一个“团”字。
显然，这个东西是李团团的。
杨樗愣了愣：“她知道这是我的衣服？”
裴襄思及之前自己不想白占杨樗的功劳，几次和李团团说明，这件衣服是杨樗的，把她从河里捞起来的也是杨樗。所以她点了点头。
杨樗的脸立刻红了。
诗社几个人都知道，徐淑妃瞧上了李团团，但是杨樗是个叛逆少年，什么事情都要和淑妃对着干，他曾在酒后，在他们面前撂下狠话，这辈子娶个村姑都不娶李团团。
众人好整以暇，冷眼瞧他啪啪打自己的脸。
杨樗意识到了这些，立刻把帕子一揣，板着脸道：“估计她也不过是，想献一下殷勤罢了。我阿娘说的事情，八字还没一撇！”
大家毫不客气将他嘲笑了一番后，才各自散去。
下一旬休，裴襄纠结了很久要不要去书局。
李嶷到底和其他追求者不同，他是金吾卫。阿娘曾经教导过她，多个朋友多条路，像李嶷这样的金吾卫朋友，结交一下，不会有坏处。
若是将来她真的被金吾卫捉了，有李嶷这么个朋友，或许还能获得一些通融。
所以她最终还是决定去书局。
至少，要和李嶷讲清楚，她目前还没有恋爱的打算，不管是男女还是男男她都不想要。
李嶷今日休沐。
给裴襄的情书是他代笔的，自然知道李团团约了裴襄在书局的事情。头天晚上李团团挑灯夜读，背了好几首诗，就等着今日见着裴襄了可以侃侃而谈。
瞧着自家妹妹那么兴奋的样子，李嶷越发好奇：这平平无奇的小白脸哪里来的这么大魅力。
因此他头一日便打定主意，要偷偷跟着——啊呸——护送妹妹过去。
可是李团团一早醒来，鼻子上长了老大的一个火疖子。
李嶷是被她的尖叫声吵醒的。
他俩的院子隔了大老远，这声音都能传过来，可见李团团的嗓门恐怖。
他以为是房子塌了，赶快冲过去看，只看见自家妹妹往鼻子上疯狂扑粉，可那颗巨大的火疖子哪里是脂粉可以盖住的。
那明月似的银盘脸上，像是被人戳了一个红色的墨点。
李团团天生肤若凝脂，这辈子就没长过火疖子，吓得花容失色，几个侍女手忙脚乱地帮她妆扮，可却只能越遮越丑。李团团的眼泪都要下来了：“我这副样子！怎么去见裴郎！”
她捂着脸啜泣起来。
早知道，昨夜不该这么晚睡的！
李嶷刻薄地想，真是该。为了个小白脸彻夜不眠。
他抱臂倚在廊下，冷眼瞧着自家妹妹挣扎着放弃，幽幽地说：“那什么裴襄若是个以貌取人的人，可不是什么良配。”
李团团剜了他一眼：“裴郎是不是以貌取人，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李团团，在裴郎面前，都得是最完美的样子！”
李嶷冷哼一声：“你这个火疖子没有十天半个月是消不下去的。”
李团团捏着粉扑，扁着嘴，泪水挂在睫毛上，好半天，她终于说道：“兄长……”
听到她这个声音，李嶷便知道，她又想使唤他了。
李团团：“你替我去一下书局，见到裴郎，就说……就说我染了风寒，下一个旬休再同他相见。”
李嶷：“哦。”
不知道为何，他内心最隐秘之处，也有些想再去见一见裴襄。
主要是……他唯一的妹妹对裴襄的那份执着和狂热，让他特别不解和好奇。
嗯对，就是这样。
*
裴襄不算是个很有时间观念的人，凡诗社活动之类，她能不迟到已经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但她这次，破天荒提前了半个时辰到书局。
野草书局位于正平坊东侧一条小巷子里，是个只有一进门面的小书局，但是里头往往有不少绝版的诗刊，因此很受国子监学生的欢迎。
李团团也是做了很多的功课，才选定的这家书局。
裴襄进去，掌柜的见到她，熟络地打了个招呼，裴襄便在书架子旁找了个空地盘腿坐了下来，随手抽了本书翻阅起来。
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一刻钟，李嶷来了。
他长得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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