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宝何时被自家娘子用这般凶狠的眼神瞧过,吓得其当即跪下,连表忠心,“娘子明鉴,二宝当然是娘子的人!”
沉闷利落的“噗通”跪地声,似是唤回了季璋的一丝理智。伴随着一口浊气的吐出,季璋声音缓和下来,“我知晓你是为我好,你先起来罢。”
果真是一晚未眠,整个人变得敏感易怒。
然而不待季璋伸手将二宝扶起,门外倏然传来一道男声,强势加入二人,“你们主仆二人在做甚?”
这声音,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更别提这擅闯女客厢房的孟浪行径,整个上天竺寺也找不出第二个。
季璋眼疾手快地将二宝拉到自己身后,一副护崽的模样。正当二宝以为自家娘子又要和郎君吵架时,季璋却如缴械投降般恢复了往日的温和,“通判大人夙兴夜寐,宵衣旰食,怎地不多休息休息?”
占了话中一半的两个同义词,显得格外阴阳怪气,仿佛是季璋抵死反抗的最后一丝尊严。
苏轼却充耳不闻,很是满意季璋此时的乖顺,径直上前牵起季璋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今日还有公务在身,只能烦请娘子早起与我一道了。不曾想,娘子竟与我心意相通,早已准备好了。”
两人实际年龄都已三十出头,季璋早起想躲他的意图,苏轼心里一清二楚。
“那还真是巧了。”季璋虚与委蛇道,连敷衍的笑容也不屑给他。
季璋不动声色地想要抽回被他握住的手,挣扎良久却徒劳无功,抬眸只见苏轼连眼角浅纹也染上笑意的真挚笑容。
这老小子,可真是装都不装了。
“走吧,早些见过迨哥儿,便早些回府。”此刻正是僧人们的早课时辰,苏轼心满意足地拉着季璋,朝前面正殿走去。季璋挣脱不了,只得抬腿跟上。
梦寐以求的“和谐”画面,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眼前,二宝有种不真实感,下意识地望向灵素,想从对方的脸上瞧出这后果的前因。
不料,人精如灵素也一脸懵圈,反看向二宝。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也不知。
两人相视一眼,连大眼瞪小眼的空隙时刻也没有,连忙跟着主子出了院。
越靠近正殿,经文诵读与木鱼交织在一起的声音愈发清晰,季璋不情不愿被迫跟上的脚步,也不知不觉间转变成了主动。
此刻,季璋脑海中的其他杂念都已被抛之脑后。唯有一个念头在她心里无限膨胀,直至占据全部——她马上就要见到苏迨了,马上就要见到多月未见过的孩子了。
严丝合缝的手下蓦然钻入一阵冷风,苏轼下意识地握紧了些,弥补掉掌心中另一只手因紧张攥紧而留下的空隙。
苏轼轻声安抚道:“咱们也只能远远见上迨哥儿一面,和他说不上话的,你无须紧张。”
“···嗯。”季璋闻言并未被安抚,内心反而升起一抹失望。
虽然在二宝面前强硬说离开,但真到此时此刻,她仍然无法摒弃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欲望——她想见苏迨,想抱抱他,想亲口问问他过得如何。
后院与前院正殿的距离并不远,两人很快便到了正殿外。上天竺寺的正殿恢宏大气,高大的佛像前留下了大片供人跪拜的空地,此刻却被诵经的僧人全部占据。
僧人们井然有序地跪坐在佛前,一眼望去便可粗略估算出殿内不下百人,季璋却一眼便瞧见了苏迨。
殿内僧人都穿着同色的缁褐,且大多数僧人的身形背影也十分相似,着实不好分辩。奈何苏迨个子矮小,跪坐的背影直接比别人矮上一截,过于显眼。
季璋十分庆幸一眼便瞧见了他,这样便能多看上几眼,内心却不禁弥漫起一股悲哀——这殿内只有苏迨这一个孩童。
归根结底,始终是她没有护好这个孩子。
“迨哥儿很好,你无需担忧。”苏轼安慰道。他在端午前夕见过苏迨,故而在他眼中苏迨并无多大变化。
季璋没出声,她不想与这个“罪魁祸首”谈论苏迨过得如何。
只是殿内的苏迨似乎是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倏然扭头精准地朝二人所在的方向看来。季璋虽反感苏轼,此刻却下意识地拉着其一起躲回了殿内之人的视线盲区。
季璋满脸警惕,探头探脑生怕被苏迨瞧见无能的自己。她来了,却仍然带走不了他。
一旁的苏轼却莫名愉悦起来,周身散发的喜悦气息甚至已经影响到了季璋的自我反省。
“苏子瞻,你是不是脑···”
季璋正想张口骂人,灵素倏然上前面色凝重地打断了她,“郎君,公衙刚刚传信,常、润二州昨夜发生暴乱,灾民们突破守城将士们的防守逃出城了。”
苏轼闻言当即收敛了笑颜,正色道:“朝杭州方向来了?”担忧的视线却是落在季璋身上,仿佛已经洞察到了她想要跑路的苗头。
“是。按照灾民们的迁移速度,不加阻拦的话,两日后定会到杭州境内。”灵素回道。
“此事必须得尽快处理。陈知州那边可通知了?”苏轼反客为主拉着季璋的手,朝寺外走去。
季璋下意识地甩开他的钳制。苏轼仿佛被季璋方才将他视作自己人的喜悦冲昏了头脑,没料到她会反抗,故而手上并未加力,反倒是让她成功了。
“闰之,你也听到了。常润二州出事,唇亡齿寒的杭州必定会受到影响,你还是早些回府为妙。”苏轼皱眉道,想要再来拉她,却被季璋抬手躲开。
“我知道。”
季璋望向殿内,“你安心去公衙罢,我想再呆会儿。”
灾民暴乱,她若此时带着二宝与苏过一起离开,只会平增负担与威胁,甚至会有性命之忧。所以,这行程只能暂且搁置。
既然不离开,苏迨便仍然是季璋不可舍弃的心头宝。自然是能多看几眼,便多看几眼了。
苏轼何尝不明白她的思儿心切,否则也不会选择用苏迨来威胁她。这倒也是他乐闻其见的事,故而苏轼妥协了。
“公衙送信之人可还在外面?”苏轼琢磨道。
灵素点头,心下了然苏轼的意图,遂道:“郎君放心,灵素定会安全护送大娘子回府。”
“待大娘子回府后,速到公衙寻我。”话音未落,苏轼便拂袖离开。
“是。”
*
苏轼一走,季璋脱下虚与委蛇的假面,整个人都活络起来了。
在殿外站了许久,季璋内心将那道矮小的身影描摹了无数次后,她不甘心问道:“灵素,当真是没机会与迨哥儿说话吗?”
左右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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