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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血亲

小说:

占春君

作者:

禾乃懿懿

分类:

现代言情

“太平公主到——”

只见大殿之中置放了千百盏九枝灯檠,一并煌煌燃起,映出一条条案几的珍馐异馔、香醪清醴。四座都已坐满,昭阳一入场,宾客们对她展颜而笑,起立行礼,原来就是等她!

昭阳眼看父皇高坐在上,相貌堂堂,眉骨棱岸,鬓发已经斑白。案面上陈列着无数美酒,他一杯一杯喝得飞快,陶陶然中,数缕长髯飘飘,如登仙界一般了:“今天是好日子,诸君乘兴而来,便该尽兴而归!”

母后相伴在侧,髻顶一只六尾六须的赤金凤凰,凤嘴里衔着一串珍珠,两边各一对白玉鸾鹤,周围插戴十余枚翡翠、珊瑚、红宝、蓝宝、蜜蜡、金刚钻、猫眼睛等宝石钿儿,稍一动摇,便是瑞气千条、霞光万道。她嗔怪地命令丈夫:“女儿都来了,还醉得说胡话呢!”

昭阳久经富贵,可从未有一次,她觉得这一派璀璨奢靡之景如此刺眼,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地——摔了个粉碎。但她还是上前两步,双膝一屈,深深拜了下去:“儿臣叩见父皇,母后。感荷双圣鞠养之恩,诚欢诚忭,稽首顿首,伏愿父皇圣体永安,威加四海,母后圣颜长春,德绥八荒。”

她这一番话情深意切,帝后不免触动,眼里蓄起泪,直至她说完,方如梦初醒。皇帝疾忙伸手:“今天是你的寿诞,不必行此大礼!”皇后瞻瞩非凡,然嘴含笑意:“太平,到我们身边来。”

帝后合坐于殿上居中一席,桌椅均铺设黄缎,东西两面的首席则铺设紫缎,昭阳称谢起身,径往东首一席上就座。

供养在金瓶里的一枝牡丹犹自簌簌抖索,昭阳口苦而喉涩,最终是叹息了一声。

大唐坐享太平基业,偶有宴乐,用力无多,所费有限,不足为虑道,但父皇酕醄成瘾,纵欲无度,容易因酒废事;母后聚敛成癖,肆情无极,容易因财生祸。倘不加节制,长此以往,必定危及宗庙社稷。这不单单是酒水和财宝的问题,这是态度问题啊!

“皇姐,父皇母后设宴的本意是为了叫你开心,可你看起来,怎么一副神魂无主的样子?”

昭阳被一语惊醒,循声过去。

她的下首是一名少年郎君,身穿织金蟒袍,腰拦犀带,却是束而不冠。额顶有一个美人尖,黑发相旋向后,根根梳理妥帖,耳边留着长长两鬓,精致漂亮得不像个男孩子。正是李昭阳的同胞弟弟,李陵晨。

李昭阳迎上他的视线,两张脸对正一照,眉间都有一点印记,如珊瑚、如红宝,几乎能重合在一起。

因为大唐女子风尚花钿,常常在脸部作画、贴之类的花子,很多人都会忽略李昭阳的朱砂,认为那只是人工装饰,并非天生印记。所以这一点朱印,只有在李陵晨脸上才格外明显。

太子和公主相差一岁,容貌却如出一辙,说是龙凤胎都没人怀疑。

李陵晨由手中的酒杯偏过头,背后的灯芯猛地往上一腾,愈发照亮了他的剑眉弓唇,他轻轻一笑:“皇姐故意迟到,已经拿捏了架子,难道犹嫌不足吗?”

昭阳望着他发了一会儿愣,然后,目光落到他的胸膛上。在预知梦中,那里被剜出了一个血口子。

李陵晨身为皇太子,起居作息极其严苛,从六岁开始,严寒酷暑不辍:寅时起床盥沐,用早膳;卯时前往崇文馆学习;午时用午膳,练习骑射;申时作诗文策论;酉时用晚膳,请师傅检查功课;亥时甚至子时方就寝。

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仅元旦、端午、中秋、重阳、社日、帝后生辰、公主生辰、本人生辰可休息半天。

也许是弓满弦断,去年某一天,李陵晨遭师傅呵斥,忽然反心大起,抢了一匹马就径出宫门而去,宦官和侍卫全慌了神,又不敢阻拦,只得分头飞报与各衙门知道。李陵晨一连数月在外,游荡无度,惹祸行凶,事情传到帝后耳朵,皇帝笑道:“终日陷在故纸堆里,也该让他任性一回了。”皇后发怒了:“这是什么话?他要抛下大唐江山不成!”

无奈李陵晨就是不听,他与马儿一同起居,在市井中弹棋、格五、六博、蹴鞠、意钱,交道的是宿猾、酒徒、戏客,偶然一高兴,又率领众人远出郊野,驰猎驭射,蹂躏民田。最后是昭阳看他不像样子,该赔钱赔钱,该道歉道歉,亲自将他拘了回来。

这一下子,李陵晨又恢复到了从前的作息,不过他尝到自由的滋味,愈发胆大,平素还是读书不辍,一旦有兴致,立刻按捺不住,丢下书本便跑出宫外,飞鹰纵马,招猫逗狗。他既不耽误功课,帝后也就睁一眼闭一眼的过去了。

昭阳做预知梦这一段日子,李陵晨倒是安分,天天待在崇文馆,两人都没机会见上一面。如今她的生辰宴上,她见到他了,他依然刁钻顽劣,一出口便叫人讨厌,可是今时今日,昭阳不想责怪他。

昭阳的眼神太奇异了,李陵晨浑身都不自在,低头瞄瞄自己前襟,又翻了翻衣袖:“我今日装束很不妥么?”

她却低垂了眼睑:“若你天天都能老实喊我一声皇姐,替我搭好架子,而不是直呼我名,何苦我自己拿捏架子呢。”

短短的两句交谈,依循了一贯的斗嘴风格,实则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在极短的时间里搅起了一场风暴,徒留下一地的,那种由血缘牵系的、相处中摩擦出来的、什么都不可替代的温情。

李陵晨正要回嘴,皇后将眼梢一横,他不敢造次,鼻子里哼一声,僵挺挺地坐正上身。

这时,皇帝举起杯来,吐字清朗,中气充沛,一句句响彻全场:“今日是我儿二八寿诞之期,特敕礼官置酒宴会,以表君臣同庆之情。希冀我儿福祚绵长,承太平之运,修太平之化,继太平之业,建太平之道!”说着举杯一饮而尽。群臣一齐干杯。

“奏乐,开宴——”

一百名乐伎以笙、箫、磬、筝、笛、箜篌、筚篥、琵琶等乐器进行演奏,时宏时细,亦低亦昂,恍若钧天妙乐。一百名少女舞伎作霓裳羽衣舞,“飘然转旋回雪轻,嫣然纵送游龙惊”,媚态百生;一百名少男舞伎作破阵舞,“戢戢攒枪霜雪耀,腾腾击鼓云雷磨”,铿锵健逸;最后,一百名男女相杂的舞伎作字舞,依次排出圣、寿、千、古、道、泰、百、王、皇、帝、万、年、宝、祚、弥、昌十六个字形,大殿上下爆发了一阵掀翻穹顶的彩声和掌声。

歌舞升平,觥筹交错,混沌里一场长夜盛宴。

昭阳望着桌案上的各式菜肴:素蒸音声部、红羊枝杖、火焰盏口缒、汤浴绣丸、仙人脔、光明虾炙、金银夹花平截、水晶龙凤糕、乳酿鱼、丁子香淋脍、暖寒花酿驴蒸、水炼犊、遍地锦装鳖、蕃体间缕宝相肝……都是规规矩矩的,没有很离了格儿。

她寥寥吃了几样,待夹起一片乳酿鱼时,李陵晨凉飕飕地发问道:“皇姐,你之前出宫做什么去了?”

昭阳的玉箸悬在半空,回头看看李陵晨,又朝他背后三个侍卫看去。因是宴会,侍卫们并未佩刀,只是垂手站立,表情都很肃穆。果不其然,从中搜到了三秀的脸。

三秀正努力绷着一张脸,不敢对上公主的视线。天知道上次他奉命保护公主,却教公主受了肩伤,觐禀太子时领到的罪罚有多恐怖。

“你不说,我差点儿忘了。”昭阳将乳酿鱼送入口中咀嚼起来,“你和我的贴身侍卫分别以十天支代号,我那五个是阳干:甲、丙、戊、庚、壬,你那五个是阴干:乙、丁、己、辛、癸。上次你将三秀借给我,我还觉得莫名其妙,仔细一想,三秀不正对应‘乙木’么?”

阳干中的“甲”,乃森林之木,侍卫甲的真名就是苍官。相应的,阴干中的“乙”,乃花草之木,三秀的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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