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离世前,放走了天家所有人,只留下一条命令:听见鸢哨响起,必须立刻来到天雎身边,听从天雎吩咐。
但天雎很久很久没有见过梁湛了,即使有这条命令在,吹哨前也有些忐忑,不知道师兄现在做什么,还会不会听命于天家的哨子。
梁湛是天家这一辈里最大的孩子,母亲第一个徒弟。
他慢慢坐到天雎身边,说:“小师妹……长大了。”眼里似乎有朦朦胧胧的水纱,天雎看不清,眼前同样朦胧。
“自从娘走后,咱们再也没见了。”
梁湛眼底泛上来一抹淡淡的红色,“师父……走了这么久了。”
天雎见他神伤,心中强忍的思念也涌上心头,双目通红,“师兄,现在过得如何,可成亲了?”
梁湛笑得苦涩:“你也知道,我们的存在就是为了保护你。师父放我们走,我们根本不知走了之后要做什么,走南闯北来到这儿,去年和几个师弟一起开了间客栈,总
算有事可做。”
他扭头看向天雎,“师妹这几年四处闯荡,可有见过其他同门?”
天雎摇摇头,“天家已散,若不是这次有重要的事要拜托师兄,我不会吹响鸢哨的。”
“师兄……”
“在所不辞。”
这四个字是刻在除了天雎之外,所有天家人骨子里的。凡是天雎说要做的,他们必须在所不辞。
师父的教导让他们从小就牢记了这一点。
可天雎反而垂下头,叹了口气。
她就是知道只要她出现,天家师兄弟都会变成这样,所以出来这几年,从不敢找他们。
“我知道只要师兄你想,你可以找到任何人。”
梁湛猜道:“姜崇安?”
天雎点头,“我觉得他没有被玄厂抓走,可能……是躲起来了。”
“确实,我们每日在客栈中也听说了此事,现已有言论怀疑姜帮主是畏惧权势逃走的。只是碍于黄夫人……暂未起风浪而已。”
“黄夫人看似悲伤,其实处处遮掩,他们做这些无非是不想交出瑶台。”
梁湛似乎倒有些理解,“据说胡贞沔大侠当年建立九鼎帮时,定下铁训:帮内任何人不得向强权低头,不与奸佞同流合污,违者逐出九鼎帮,不得善终。那玄厂提督声名狼藉,强权奸佞皆占。我想九鼎帮如今这番作为,应该和这条铁训有关系。”
天雎恍然大悟,原来不止是为了名声。
不得善终……
难怪即使背上抛妻弃子的骂名,也要躲起来,拼命避开玄厂的胁迫。
“可怎么没听过他们的人提过这条铁训呢?”
梁湛说:“九鼎帮已历经几代,铁训早已刻进了骨子里,本该如此的事情,他们自然很少再提起,就跟我们一样。”
天雎抿唇,垂眸道:“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不会再找师兄们了。”
梁湛摸了摸她的头,笑道:“师兄没有怪你,只是想告诉你,即使你不找我们,我们的使命也依然是保护你。”
不等天雎心中再愧疚,底下突然一片喧哗,还有人在歇斯底里地惨叫。
天雎不愿让梁湛现在正常平静的生活里,再与天家扯上关系,让他赶紧走。
梁湛也没有推辞,只承诺道:“师妹一切小心,我一定找到姜崇安。”
看着梁湛离开,天雎才从屋顶上跃下。
刚踏足地面,便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福仙居对面的东来客栈一片黑暗,灯火尽灭。
许多人正从里面仓皇失措地跑出来,不少白天能独当一面的侠士,此刻连剑都端不稳,瑟瑟发抖着,似乎被什么东西吓着了。
天雎冲过去抓着一个问发生了何事,那人快抖成筛子了,被天雎按住之后,虎躯一震,颤声说:“妖狐来了……”
那股血腥味越来越浓。
“杀了好多人。”
深夜的提督府内,静得连片槐叶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扶川坐在院中,和那晚天雎前来要求他放人时,一模一样。
松散地靠在椅背上,指尖动作却暴露了他此刻心境,其实一点都没有松懈。
泛着粼粼光泽的银蛇针,被他掐在指间搓摩着,一圈又一圈,皆是深思熟虑。
每日都有不少人监视着他的动向,他只好坐在谁都可以一眼看到他的地方,给所有人一个方便。
祝子序虽然不动声色,却并不是什么都没做。
自从知道了他要在凤霞山上设阵法,便多番派人前来探查他的阵法用物。
是想通过已有的东西,推断出他要设的阵法,从而帮他找到其他所需的物件,立下功劳?
还是……要毁掉他的阵法?
那就不得而知了。
另一方,打从上回他故意在姬妘面前,表现他对天雎有意之后,她连夜传回京城的消息,已有回信。
此后姬妘这方的监视,便越发严密,也越发……令人厌烦。
越是有人监视,他越是想要让这些人看到他的动向,同时还要让他们以为自己并不知道他们的监视。
今日除了去寻一样阵法用物之外,与天雎等人碰面,也实是在他计划之内。
从认识天雎以前,很久以前,他就想要知道,这个被师父挂在嘴边,什么都好的天家传人,到底比他好在哪里?
天家为避免仇人追杀,历来行踪诡秘,绝学又是带有盗贼色彩的十六手。而一向瞧不上遮遮掩掩的师父,居然为了保护他们的传人,一同帮忙掩盖他们的行踪,甚至连
他这个亲传的徒弟都没有告诉。
至今他都不知道师父究竟与天家有什么关系。
若不是见到天雎,精通那套师父仅仅给他展示过一次的刀法,他甚至不知道他妒忌了这么多年的天家传人,是个姑娘。
从武艺上,他只能想到天家十六手这一处,值得师父更加青睐。
师父那么喜欢她,绝不仅仅因为武艺上的优越。
……他要慢慢找。
一定会找到的。
白天那姑娘,与她身边那些朋友相比,没什么特别之处,与他见过的大多数人都没有什么不同。
眼神一样的嫉恶如仇。
可那会儿他觉得没什么不同,如今再回想起来,心中却涌现出一丝惴惴不安。
若师父见到现在的他,定然也会是那样的眼神吧。
视线瞥到那晚天雎跃过的屋顶上。
师父有天……也会像她那样,来找他兴师问罪的。
到时,他该如何谢罪?
突然从那屋顶后飞出一道身影,扶川坐直了身子,恍惚之后才看清,是小乐儿。
满脸急色。
“干爹,妖狐出现了。”
连忙赶来的玄厂厂卫,将东来客栈围得密不透风。
可在里面的天雎并不知道。
东来客栈原本一间空房都没有了,比福仙居还要热闹,可现下肯跟天雎一起拿着兵器找狐狸的,竟只区区几个而已。
天雎嘀咕:“别让我给逢哲哥出的主意真奏效了,到时候我可不一定让给他。”
幽幽的客栈里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有呛鼻的血味儿。
她身后突然冒出来一道声音,“什么主意?”
天雎被吓了一跳,“哎呦!”
而吓她的扶川似乎只是想吓她,并不关心她到底在说什么,目光紧盯着楼上各个敞开着门的房间。
“看见狐狸了吗?”扶川问她。
“没看见,杀了几个人之后就没动静了。”
扶川的眼睛突然定在二楼正中间的房间,仿佛入迷了般,从柱子后走出来,双足一蹬,飞了上去。
天雎不知道他要整什么幺蛾子,又怕错过妖狐,只好跟了上去。
尚穿着官服的人目光呆滞地走进那间屋子,完全不顾自己已淌进血泊之中,腥红漫过了他金贵的鞋面。
天雎捻起两根手指,扯了扯他的袖子,“你怎么了?”
“这里有鬼。”
天雎一愣。
身体不自觉僵住了,只有眼珠子绕着屋子转,没看出来任何有鬼的地方。
是说这个地方有蹊跷,还是真的……有鬼?
天雎在心里打鼓。
“九个。”
“九个什么?”
咚咚直响。
扶川略微僵硬地转过脖子,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说:“这间屋子有九个鬼。”
鼓声越来越大。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