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梨筝第二天去学校和同事取经，关云深告诉她：“还是要耐心。没有秩序，你就要无数次强调秩序，潜移默化地便会形成秩序；如果你有什么惩罚措施，那就严格执行，几次下来他们就会遵守秩序。
“当然，最好不要体罚和停课。要以言语教育和引导为主，你可以罚他站着听课，让大家意识到被罚站是一件丢人的事，他们就会有所忌惮。”
关云深给她打预防针：“以后还会遇到各种情况，比如学生打架、偷拿别人东西、旷课、逃学、骂老师。”
关云深看她眉头越皱越紧：“还有，你们班有个地主后代你知道吧？要关注她的情况，不要让班上同学和她起冲突，处理不好，家长会来学校闹事。”
许梨筝知道，他们班的地主家子女叫顾红，十岁的女孩个子很矮小，看起来像是六七岁，面黄肌瘦，眼神怯懦，听课倒是很认真。
“顾红看着挺老实的。”
张小蝶附和：“他们家人都挺好的。前两年她家就找到队里想让顾红上学，但那时候管得紧，队里没同意，今年队里征求了大家的意见，大多数人都觉得她家表现挺好，所以她才能来读书。”
关云深叹了一口气：“那更要关注，不要让其他学生对她太过分。要是闹起来，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而是她能不能继续上学的问题。”
许梨筝和张小蝶都沉默了。
关云深语重心长：“不要觉得他们年纪小就是一派天真善良，必须要把你们班主任的威严立起来约束他们，学校是经不起风雨的。”
两个新老师对视一眼，心里都沉甸甸的。
这边刚提过顾红的事，许梨筝来到班里上课就发现顾红的座位从中间换到了角落的最后一桌。
许梨筝问和她换了座位的男学生：“陈壮壮，你怎么坐到这里来了？”
陈壮壮理所当然地大声回答：“我妈说坐在角落里看不清，顾红是狗崽子，让她坐那里去。”
顾红低着头看书，许梨筝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很多学生转头看戏一般天真又恶劣的表情让许梨筝心沉到谷底。
她十分严肃：“座位是老师安排的，你妈让你换你就能换？那明天别人的妈妈是不是也能把你换走？你们来学校是听老师的还是听爸妈的？”
陈壮壮很不服气：“可是顾红不是别人，她爷爷是大地主，她是狗崽子。”
他左右的学生似乎觉得狗崽子这三个字很有趣一般，听了笑个不停：“对，顾红是狗崽子。”
“狗崽子，狗崽子。”
他们一起哄，顾红现在的同桌就表示不想和顾红坐在一起：“老师老师，我不要和狗崽子坐在一起。”
许梨筝胸口起伏，呼吸急促，有种想把这些孩子狠狠抽一顿的冲动。
许梨筝正颜厉色：“安静，不要瞎起哄。大家都是同学，要好好相处，不准欺负别人。老师不喜欢不听话的学生，谁要是不听话我就让他站到讲台前面听课，让全班同学盯着他。清楚了吗？”
“清——楚——了——”
陈壮壮瘪嘴，不服气但是不敢说话了。
课后，许梨筝把顾红调去和容玉双同桌：“玉双和新同桌好好相处行不行？”
玉双乖乖点头，小婶对她最好，她听小婶的话。
顾红还是低着头一言不发，她的衣服补丁摞补丁，大而空，洗得发白，但是看着很干净。许梨筝没说什么，摸摸她的脑袋就走了。
磨合调整几天，许梨筝总算是把活干顺了。
她洋洋得意地和容屹分享自己的经验：“不能一直板着脸，那样他们都免疫了。就得平时表现得温柔平和，做错了马上变脸凶神恶煞的，威慑力最强。发火的时候不能全班无差别地骂，就得抓典型，这样他们才不敢继续浑水摸鱼，跟着瞎起哄。”
容屹夸她：“许老师真厉害。”
“我还想着要换一种方式，把惩罚改成奖励，每个礼拜表现最好的三个学生分别奖励三颗、两颗、一颗水果糖。你觉得怎么样？”
一个月花三毛钱，感觉能起到很好的正向激励作用。
容屹摇头把她的想法否定：“不可行。表现不好的你挑出来，家长跟你对质你可以有话说，你要是把表现好的三个挑出来，其余的家长来质问你，你要怎么回答？你自己也说了，班里有早上不做好饭家里不让来上课的，有家太远了会迟到的，这些情况你是体谅还是不体谅？
“而且六七岁的小孩不懂事，到时候别人有他没有，肯定有人要哭闹。还有，你这自掏腰包的奖励方式太打眼了，容易被找茬。”
许梨筝被他说得也没了冲动，她悻悻道：“好吧，我只是随便想想，没认真计划过。”
“嗯。”
“你继续写，有什么问题就问我。”
今天是周天，许梨筝不用上课，她终于有时间给容屹当老师。她才知道容屹小学根本没学过拼音，她耐心地教他识拼音，容屹态度端正，学得很快，许梨筝教完后让他把每个字母写二十遍。
“嗯。”
许梨筝自己拿了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出来看。这本书是很受推崇的革命经典，她看过好几遍。除了保尔柯察金的奋斗精神，她最关注的是他的初恋，一旦捕捉到关键词冬妮娅，她就要咬文嚼字，试图复原他们命运相交中所有的大小事。逃走前夕和冬妮娅拥抱的场景，看得她激情澎湃，后面保尔和达雅在一起，也让她有点难受。
当然，大家交流时一般聊的都是保尔的坚定意志和钢铁精神，感情部分则都很默契地认为不是本书重点，极少提及。
私底下乔红英倒是主动和她聊过，她认为保尔最深刻、最遗憾的感情是和丽达的那段，丽达是保尔的最爱，他们之间的阴差阳错很戏剧，乔红英为之动容。
许梨筝不同意，她认为保尔和冬妮娅才是最遗憾的。乔红英说他们是阶级矛盾，不可调和，保尔是主动放弃的，并不觉得遗憾。许梨筝就说保尔最后还和达雅结婚了呢，乔红英反驳反正他最爱的就是丽达。
两人大眼瞪小眼，最后是许梨筝先反思，表示两人聚焦于小情小爱实在是太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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