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族老一听这话,连连点头,花白的胡子都跟着颤了颤。
他忙不迭地说道:“有,有!老头子还真有这个,县尊大人稍等些个,这就着人去拿!”
说罢,他扭头,赶忙挥手让身后发愣的狗蛋跑回家取。
自己则是搓着手,略显局促地补充:“钱不钱的……若是真能派上用场……便、便免了吧!”
这话他说得艰辛,脸上皱纹都拧在了一处。
那酒壶虽不值二十文,却也是他当年咬牙买下的。
这些年收成勉强糊口,白白送出去,心里终究揪了一下。
可那壶闲置已久,留着也无用……
若真能助县尊做成肥料,便是天大的功德了!
这二十文,也不算打水漂了!
不多时,狗蛋就捧着个肚大颈细、釉色不均的陶土酒壶过来了。
“县尊大人,您看这个……能行?”王族老双手递上,浑浊的眼睛里满是疑惑。
这和县太爷画出来的也不一样哇……
怎么就能用上了呢?
莫不是县太爷是个全能的,连这改壶也会?
李景安伸手接过。
他手指修长苍白,与粗糙陶壶一比,更显清瘦。
指尖还带着些微不可察的颤,似是气力不济。
他掂量了一下,唇角牵起一抹浅浅的笑容:“能行。”
他顿了顿,目光轻缓地扫过四周,落在不远处的一颗树上。
他信步走去,从那颗树上摘下一片宽大厚实的叶片来。
众人屏息看着,只见他将叶片覆于壶嘴之上,指尖灵巧地折叠、按压,那叶片中央便自然而然地凹出一道极细的缝隙。
随后,他又从腰间摸出一小卷细绳,不急不缓地将叶片紧紧缚于壶颈上。
“木白,”李景安喊了一声。
那声音不高,还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气弱。
“寻一节细竹来,要中空,底部带节的。”
他顿了下,立刻补充道:“越细越好。”
木白闻言,眼风扫了圈李景安,将手里的罐子放下后,转身便去。
不过片刻,他就回来了,将手掌摊开在李景安的眼前。
“这个?”
李景安看去,木白那宽厚的掌心上躺着一截翠竹,长度较罐子略短些,颜色青翠鲜嫩,还挂着露水。
粗度约有女孩子小拇指粗细。
开口还贴心的打了孔,穿进了一截细细的麻绳。
李景安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木白。
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贴心了?
连这么细节的东西都能想到?
木白见李景安只看不语,便道:“不合适?那我再去找。”
说着,转身抬腿就要走。
李景安赶紧扯过他的衣袖,笑道:“合适合适,谢了。”
李景安拿起竹筒,冰冷的手指蹭过木白温热的手心。
木白一愣,随即蹙眉。
该死,他竟忘了这事。
现在是早上,春寒料峭的,李景安穿的单薄,怕是已经冻着了。
木白立刻想要给李景安添衣,可李景安已经动了。
他蹲下身去,半跪在地上,将竹筒探入那散发着异味的肥罐中,小心翼翼地汲取了一筒浓稠深褐的肥浆,缓缓注入酒壶。
接着又用那竹筒连取接近百筒清水才将酒壶彻底灌满。
他一手堵住改造后的壶嘴,一手握住壶颈,轻轻摇晃了几下后,侧过脸去,将耳朵贴在了壶肚上。
壶里传来了微小气泡爆破的声音。
李景安立刻松了口气。
有气体产生,说明这个配比对了。
他站起身,将这经过改造的物什举到众人面前,眼底漾着一种近乎孩童恶作剧得逞般的清亮光泽。
“看!”他眯了眯眼,微微上扬的尾音里浸着些许显而易见的愉悦,“这简易版的肥料喷壶,不就成了么?”
王族老盯着那怎么看都嫌儿戏的玩意儿,嘴角控制不住地抽动了一下。
这……这玩意儿能顶什么事?
他垂下眼睫,心里却无声的泛起了嘀咕。
这县太爷莫不是累蒙了,心思也跟着跳脱了?
一旁的王皓轩抱着胳膊嗤笑出声:“县尊大人巧思,学生佩服。”
“就是不知道这般简易装置是否能如您先前所言,发挥作用,哪怕万分之一?”
王族老的脸唰的一下,沉了下去。
这皓轩小子到底在做什么?
都到了这一步了,还有什么好怨怼的?
县太爷还能临阵脱逃了不成?
李景安只当未闻,目光落向远处的田畦。“成不一成,一试便知。”
说着便朝划分好的田块走去。
两个整日夜过去了,两块施了肥的地已然彻底枯黄,败相明显。
唯独未动过的那块,萝卜苗虽稀稀拉拉,个头也小,但到底顽强地透着绿意。
“来不及新栽了。”李景安略喘了口气,遗憾的摇了摇头。
若是想看效果,自然是新栽的最为明显。
可时间不够了,也只好退而求其次,在已经发育的苗儿上做些文章了。
李景安想着,绕着那两块几乎彻底枯死的田走了一圈又一圈,才找到了一株勉强偷生的苗儿。
他眼前一亮,立刻蹲下身去,用手碰了碰根部的土地。
土地湿润,没有丝毫盐碱化的痕迹。
李景安立刻松了口气。
这株苗儿,还有救!
李景安不敢拖延,立刻用这简易喷壶对着这一株苗儿的根部细细浇灌一圈肥水。
直到眼睁睁看着土壤全部吃进去后,才又要了清水,同样缓缓浇透。
“明日此时,再来看吧。”李景安站起身,拍了拍手里的泥土轻声道,“县衙里还有些账本子要看,本县先回了,明日再来。”
说罢,带着木白,转身离开。
——
次日清晨,露水还未散尽,王族老就被院外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和嚷嚷声惊醒。
栓子几乎是撞开门闯进来的,他脸膛红得发亮,手舞足蹈了个半晌,激动得语无伦次。
“族老!族老!地里!那棵苗……苗……”
王族老心下一咯噔,赶紧站起身,扯住栓子的衣领问:“苗咋了?”
“它、它疯了!长、长那么大!”
王族老愣了一下,脸上瞬间露出狂喜之色,连鞋都来不及穿了,就这么赤着脚拄着拐杖往田头奔去。
田埂上早已围拢了不少闻讯赶来的村民,个个踮着脚,指着地里议论纷纷。
那嗡嗡之声如同滚开的沸水,明明震得人耳疼,却又让人听不大清楚到底争论个什么。
王族老索性不听了,他径直拨开人群,往地里瞧去。
只一眼,他便立刻愣在当场。
昨日那棵几乎要断气儿的苗株,此刻竟巍巍然矗立在那里!
叶片厚实阔大,茎秆粗壮,在一片稀拉拉的绿色中,蓬勃得近乎嚣张。
“老天爷……”一个黑瘦的老农喃喃着,粗糙的手在自己头顶比划了一下,“一夜功夫……这、这简直是吹了仙气啊!”
“可不是!瞧这水灵劲儿,一看就脆生,好吃!”
王皓轩也挤在人群前头,昨日的那点不屑和质疑僵在脸上,嘴巴微微张着,眼神里全是惊骇和难以置信。
半晌,他才嘟囔了一句:“……竟真有如此奇效?”
王族老颤巍巍地蹲下身,伸出枯柴般的手,极轻极小心地摸了摸那厚实脆嫩的叶片,眼眶猛地一热。
成了!
真成了!
县太爷说的肥料!
他们今年,明年,往后每一年的收成都不用愁了!
他们王家村终于可以过上吃饱饭的日子了!
他猛地站起身,回头望去,激动的大声道:“县太爷呢!快,快栓牛车去!这么好的消息要立刻告诉县太爷——”
王族老的话音未落,李景安清朗的声音远远的传来了:“老人家,什么好消息要这么迫不及待的告诉我啊?”
众人齐刷刷的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氤氲的晨雾之中,李景安正缓步走来。
他面色依旧苍白,唇色浅淡,身形瘦削。可眼睛却极亮,唇角微微上扬,挂着一丝清浅和善的笑容。
王族老激动得胡须直抖,他推开他人搀扶的手,上前一步,竟是深深一揖到底,声音都带了哽咽:“县尊大人!您真是……真是点石成金啊!”
“老头子我……我服了!心服口服!”
“这田今年……不!往后每一年就仰仗大人您了!”
——
京城,紫宸殿。
御座之上,萧诚御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连日通过这天幕观察,他心知李景安并非无的放矢之人。
可事关农桑,国之命脉,纵是他这般杀伐决断的帝王,也不得不悬着心,一而再再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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