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为鸳鸯不作仙,这是谢宵曾许下的誓言啊。
成碧看着温泽,目光中满是怜爱,“报仇的事我来,这宸宫就像是那吃人的魔窟,你应该出宫去,回玉溪山回江淮,去哪里都好~”她语重心长,这几日提心吊胆,可以说是操碎了心。
“阿姐,云麾将军成琢早已经死在了蠡河战场上,和燕云十八骑和数万成家军的尸骨埋在了蠡河的山岚间……六年过去了,我如今是谢宵亲封的‘护国法师’,我要做什么没人能阻拦!”
她虽然是长姐,但温泽的性子从小就轴得很,可真真是随了他的乳名,“你啊还真是韧得很,也犟得很。”
窗前夜凉如水,温泽却突然回头问她:“阿姐,如果老天再给你一次机会的话,你还会选择嫁给谢宵,入主中宫吗?”
成碧沉默了许久,一身青衫端坐那里,如临花照水般沉静又从容。
她说:“我不知道。”
温泽并不意外,他道:“若是日后你选择恨我,阿姐我并不后悔今日所为。”
“阿韧……”
回应她的却只有那出尘若仙,却步伐沉重的背影。
地宫碧落。
原本应该好生休息的谢宵负手静立,看着水晶棺里那如玉一样的面容,而原本应该被关押在暴室等候发落的艳秾,却出现在这里。
“九霄族圣女艳秾参见陛下。”
“圣女不必多礼,与朕行针吧。”
他走去静室那边的床榻躺下,艳秾紧跟身后,而推门而入之后,出了谢宵身边的阮显在之外,竟还有一仙风道骨的白发长胡子老头。
此人便是扬名天下的杏林国手陈鹤九。
艳秾手中的针袋摊开,银针长且锋利,让人有些胆寒,尤其是这些长针要全部刺入他周身四十九处大穴,一处出了问题,前面数年的努力功亏一篑不说,更是大损他的身体安泰,尤其是他刚解剧毒。
“陛下身子虚弱,又日日放血,不如过段时日再行针。”阮显甚至担忧。
谢宵却一意孤行:“不必多言,朕意已决。”
艳秾手捻长针,也颇是犹豫:“陛下身中的‘蚀骨情丝’已用药物压制数年,我这长针需入肉七分以上,陛下铁骨铮铮疼痛尚能忍的,只是这套针法极其损耗人的元气,想必不必急在这一时……”
艳秾声音虽是娇柔,但眉眼那丝勾人的谄媚却不见了踪影,态度认真,语气恭敬。
陈鹤九问:“艳秾姑娘,难道这‘蚀骨情丝’便只有这一种解法吗?”
“陈大夫不知,‘蚀骨情丝’这种情花只有我九霄族圣女才能种出,其培植过程同冬虫夏草有异曲同工之妙,冬为虫夏为草,所以‘蚀骨情丝’也叫‘情丝绕’,是西南特有的蛊毒。”
陈鹤九大惊:“我也曾听说‘情丝绕’这种蛊毒,着实腌臜,那不是你们九霄族用来惩戒不洁的圣女吗?陛下为何会身染此等恶蛊?”
艳秾手里的银针拿也不是,放也不是,只能先跟陈鹤九与阮显解释清楚,毕竟待会行针她需要人来配合,而何为“蚀骨情丝”谢宵早已知悉。
“您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情丝绕’发作时便如烈火焚身,能把自己活活烧死我也是亲眼见过的,种此蛊的女子如同疯妇,必须与人交合,直到阴气泄尽,油尽灯枯,而夏花‘蚀骨情丝’却与冬虫‘情丝绕’截然不同。”
“‘蚀骨情丝’扰人心神,乱人心魄,最重要的是它可以除旧爱,忘新欢,让男人只钟情于那一人,因为‘蚀骨情丝’是先前一位九霄族圣女拿心头血每日浇灌,拿来‘绑’变心的情郎。”
变心的情郎……
艳秾最后的那几个字,如同鬼咒一样萦绕在他心头,突然一口淤血涌出,地上顿时一片殷红。
“陛下!”阮显大惊失色。
而陈鹤九则急忙向前查看,唯恐有所闪失,艳秾亦提心吊胆,众人乱作一团。
谢宵的脸色煞白,嘴角残留的血液尤其的显眼,虚弱难当,那一瞬间似乎无数的过往涌向心头,他甚至没有办法听清周围人的声音。
似乎有人在叫他,悦耳的铃铛声,少女的嬉笑声,还有争执、吵闹、哭泣、尖叫、呻吟……所有的纠结在一起。
“夙兴哥哥,我在这里……”
“姨母让我嫁个太子哥哥,可是他已经有好几位侧妃了,我不想嫁给他,我想嫁给你!”
“谢宵,我选择成全你,我放过了你,也放过我吧!”
……
“忘记我,忘了我~”
那烈烈艳红中,身着红衣与那荼蘼开放的杜鹃融合在一起的女子,究竟是谁?!
“阿妩!”谢宵大喊,脑海中一片清明,突然睁开了眼睛。
陈鹤九和艳秾呆愣在一旁,而阮显却跪在一旁,脸色讳莫如深,沉默半晌问:“陛下,可还记得元夙皇后?”
“那是何人?”谢宵问。
阮显头更低了:“是奴才多言了。”
“那就是朕曾经忘记的?回答朕是与不是?”
阮显身为谢宵的贴身总管,比他年长许多,几乎是看着他长大称帝,君临天下。
从小到大,除了幼时冷宫那段凄苦斑驳的岁月,谢宵身边发生何事,他都再清楚不过,如今却三缄其口。
“朕问你,是与不是?!”他几乎是扯着嗓子吼了出来。
“是。”
陈鹤九急忙为他诊脉,确定谢宵吐出来的只是体内残留的淤血,并没有什么大碍,急忙将位置让出来,待人很是客气:“姑娘请。”
艳秾此刻身上穿着寻常宫女的粉色宫装,姿容娴静,搭脉不过须臾便了然于心:“陛下,可是记起了什么?”
“墨发、红衣,还有银铃……”
“我九霄族自古能培育出‘情丝绕’的圣女不在少数,可是这‘蚀骨情丝’却是百里难成其一,身中此蛊还能想起前尘往事的男子,更是闻所未闻,陛下身体无碍,只是当真想清楚了要现在解蛊?”
“朕意已决。”这话他不止说过一遍。
阮显的回话更是含糊其辞:“陛下与元后、与贵妃、与昭仪,奴才不敢多言。”
他没有比现在更迫切的想知道过去,被他忘却的那个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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