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时日,婉竹频频传召齐衡玉,先是让他在书桌旁研磨习字,而后又让他拿了诗书来诵读给她听。
起先齐衡玉还想装出一副连字都不识得的样子,可后来听得婉竹幽幽开口说了一句:“齐太师难道没给你开蒙过吗?”
他便也只能硬着头皮诵读了起来。
起先只是诵读诗书,渐渐地婉竹不满足于此,她仔细地瞧了齐衡玉好几眼,便露出了几分窘迫来:“你可是觉得本宫在故意难为你?”
齐衡玉听得此话后骤然将诗册搁在了桌案之上,改而弯下膝盖跪在了冰冷的地砖之上,只道:“奴才的这条命都是公主所救,公主与奴才而言有万世大恩在,奴才为公主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可他越是诚惶诚恐,越是在婉竹跟前弯下脊背,将尊严与体面抛掷一旁,婉竹的心里非但没有察觉到半点喜悦,反而还孤涩的憋闷不已。
“起来吧,以后在本宫跟前不必行此大礼。”婉竹瞥了一眼齐衡玉俊美的容颜,不由得忆起那些绚丽旖旎的梦。
从前婉竹的确是对霍令芳心暗许过,只是自他落得这样悲惨的下场之后,婉竹便索性绝了情爱,不再给洛予伤害别人的机会。
只是……眼前的这个男奴,那些寻不到由头的梦……
婉竹赧然地移开了目光,鬼使神差地问了齐衡玉一句:“你平素可会做梦?近来有没有梦到什么怪异的事?”
齐衡玉也一板一眼地回答道:“回公主的话,奴才从来都不做梦。”
那便奇了怪了。
婉竹愈发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屡屡梦到这样离经叛道的春.梦,莫非是犯了什么癔症?可即便是要与男人在梦里欢.好,也不该和眼前的男奴才是。
她悄然地瞥了齐衡玉一眼,收回目光时,暗暗在心里感叹了一句:是他也不错,起码他生的要比那些纨绔公子顺眼的多。
起初婉竹只是对齐衡玉多了几分好奇,也觉得自己与这个男奴相处时十分惬意,还有那引人羞恼的梦,也让她平静无澜的心倍感汹涌。
纵然有几分好奇和疑惑在,婉竹对齐衡玉的印象也只停留在人长得过分俊美之上,直到那一日,鞑靼大举进犯西北,战报传到京城。
崇明帝一连十几日都不曾睡过一个整觉,眼下生生熬出
了大片的乌青,王皇后也焦急不已,可她一个女流之辈又能如何?
镇国公世子主动请缨要去边关抵御鞑靼,可年迈的镇国公膝下只有这一个儿子,且镇国公世子半点不通武事,此去西北无异于送死。
崇明帝本就为了边关战事忧心不已,又被镇国公父子搅动了心神,大怒之下放话道:“一个个的都是贪生怕死的孬种,可朕不怕,这大雍的江山也是朕从马背上打下来的,传兵部着手准备,朕明日便要御驾亲征。”
“御驾亲征”的话一出,王皇后率先哭的不能自已,婉竹也进宫去苦劝他的父皇,可崇明帝心意已决,任旁人如何劝说也无法更改。
更何况如今的战事已到了生死存亡之际,若是京城里没有个能挑大梁的将军出征,军心、民心涣散,到时鞑靼铁骑一旦突破了边疆的防线,中原也将沦陷。
到时还有什么皇亲国戚,还有什么权势富贵,统统都是狗屁。
崇明帝冷着脸吩咐洛予监管,并对自己唯一的儿子说:“若是父皇不幸殉国,你要肩负住保护百姓的职责。”
洛予跪在下首,仍是在苦劝着崇明帝不要御驾亲征。
崇明帝却笑道:“若是朕不去,还有谁去得?你如今管理朝政的本事并不在朕之下,朕很放心。”
说完了这一番话后,崇明帝才抬起苍老的、遍布血丝的眸子,望向了洛予:“父皇相信你明白何为轻重缓急,以后这大雍江山可就要靠你了。”
婉竹则躺在金銮殿的贵妃榻里,哭的双眼红肿如烂桃儿一般,纵然嗓音沙哑无比,人也孱弱的连饭都吃不下,却还是改变不了父皇的决心。
就在婉竹万念俱灰之际,邓姑姑忽而面色匆匆地走到她身前,对她说:“公主,齐衡玉在外头求见您。”
婉竹泪意涟涟地望向了邓姑姑,好半晌才听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便道:“他不是病了吗?来皇宫做什么?”
齐衡玉这样胆小怯懦的人,怎么会有胆子赶来皇宫里?这不像是他能做出的事来。
且婉竹忙着规劝父皇,也实在没有空去搭理齐衡玉,当即便与邓姑姑说:“你先让他回府吧,等本宫劝得父皇回心转意之后,再回府去瞧一瞧他。”
向来对婉竹百依百顺的邓姑姑却是不曾挪动步子,而是讷讷说道:
“奴婢冷眼瞧着齐衡玉似是和从前不大一样了,这一场病来的也蹊跷,莫名的发了好几日的癔症。听和他同屋的小厮说,他醒来后就像变了个人一样,今日他来宫内,也是打着要进献给陛下齐老太师失传兵书的由头。”
话音一落,婉竹便收起了心内的讶异之色,立时让邓姑姑把齐衡玉迎进金銮殿内。
*
婉竹只是十日不曾见到齐衡玉,此次会面,果真如邓姑姑所言一般,只觉得眼前立着的人像改换了一副面孔一般。
其一是此刻齐衡玉的眼神,从前他自卑于自己贱奴的身份,又被人百般践踏和欺.辱,至此便养成了他不敢去直视别人目光的习惯。
可此刻的齐衡玉还是穿着往常的那一间粗布荆衫,目光却是不卑不亢、落落大方地落在婉竹身上,并没有半分怯懦之态。
其二是齐衡玉的气度,从前的齐衡玉清雅有余,矜贵不足。为奴的生涯挫掉了他的锐气。
可此刻的齐衡玉仅仅只是长身玉立地立在婉竹跟前,便掩不住浑身上下那股被富贵金石养出来的优雅气度。
最让婉竹感到压抑的是,自从齐衡玉迈步走进金銮殿之后,他的目光便仿佛黏在了婉竹身上,丝丝缕缕的汹涌情绪从中倾斜而出,如此热切,让人心生了几分骇然。
“本宫上一回问你时,你还说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怎么如今又有了?”婉竹扬起高傲的眉宇,有意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来。
齐衡玉却是半点也不害怕,只道:“我如今都想起来了。”
只称“我”,没有像往常那般称自己为“奴才”,婉竹正觉得无比怪异的时候,方才想出声呵斥他,却见崇明帝已走进了内殿。
众人便齐刷刷地跪下身去行礼,婉竹也上前搀扶住了崇明帝,望向自己父皇的眸色里染着无数担忧,“父皇的中风还没好,怎么能上战场?”
说着说着,婉竹又忍不住落下了泪,只见她泣不成声地说道:“若女儿是个男儿身便好了,不必让父皇去御驾亲征,女儿自会去边关杀敌泄恨。”
她一哭,跪在金銮殿中央的齐衡玉便丢了分寸,也不等崇明帝传唤,便贸然开口道:“陛下不必御驾亲征,臣有法子解陛下燃眉之急。”
话音甫落,金銮殿内有片刻的寂静。
崇明帝缩着眸子,如匍匐在草场里的野狼一般打量起了底下跪着的齐衡玉,婉竹也是惨白着脸不知该说些什么,御前总管更是捏尖了嗓子说:“大胆刁奴,怎么敢在陛下面前口称自己是‘臣’?”
齐衡玉懊恼了一瞬,随后便忆起了自己在这一世的身份只是个贱奴,便改了口道:“奴才记得祖父失传的兵书,且奴才愿意替陛下出征西北。”
这话说出口之后,崇明帝便再度沉默了起来,御前总管方才想呵斥齐衡玉,却被婉竹抢了先,“你这笨奴,只怕连大刀都没有拿在手里耍过几回,怎么能出征西北?快别说胡话了,你若记得兵书,就速速抄录下来。”
崇明帝也没有把齐衡玉的话当真,他给御前总管使了个眼色,当即便有太监搬了桌凳和笔墨上前。
齐衡玉不显山也不露水,只走到桌凳前暗自将记忆里的兵书尽皆抄录下来,那写满字句的纸张很快便传递到了御前。
崇明帝仔细品阅了一番,紧绷了数十日的心总算是松泛了下来,他大笑了一声,当即便说道:“好,重重有赏。”
齐衡玉照旧跪在了下首,再度对崇明帝说:“奴才愿意出征西北,还望陛下能效仿前朝皇帝,任人唯才,不问出身,给奴才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这十年来,甚少有人赶在崇明帝面前如此说话,即便是齐衡玉方才立下汗马功劳,他也不愿意被个贱奴如此顶撞。
只是齐衡玉这个贱奴和寻常的贱奴又大不一样,齐太师威名远扬,连彼时还是个闲散王爷的崇明帝也曾敬佩过齐太师铁骨铮铮的性子。
“唯才是用,没错,朕的确是唯才是用。可你瞧着并不是个习武的料子,朕怎么敢把边关数十万的百姓的性命交托在你的手上?”崇明帝问。
齐衡玉行了个礼,而后便从地上起了身,仅仅在一瞬之间,他便已提步运气、以丹田之力疾奔到了离他最远的御前带刀侍卫身旁,而后便欲去强夺他腰间的佩剑。
侍卫自然不肯,当即要把他当成刺客来处置,齐衡玉也靠着武艺死死地弹压住了这个侍卫,不过须臾之间,佩剑已飞到了他的手里。
御前总管大惊,慌忙要喊侍卫来护驾。可死死盯着齐衡玉脚下动作的崇明帝却伸手喊停。
片刻之后,齐衡玉不过拔出佩
剑,随意一掷便把那剑嵌入了廊柱两寸。
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之后,齐衡玉重又跪在了崇明帝身前,以那副清瘦无比的身躯,对他说:“奴才的武艺,曾由霍青大将军手把手教学,陛下大可放心。”
婉竹也瞧得目瞪口呆,再没想到这个卑弱不已的贱奴还有这样高超的武艺。
原来他从前都在韬光养晦。
崇明帝也难掩心中的激动,立时从龙椅里起了身,嗓音激荡地说道:“好!不愧是齐家的子孙,不愧是齐太师的血脉。来人,传圣旨。”
齐衡玉显露出了他的本事,崇明帝也终于寻到了能出征前去西北抵御鞑靼的将士人选,他立时下旨将齐衡玉封为了雁北大将军,派他统领十万将军,前去边关抵御鞑靼。
此事发生的如此急促与荒唐,王皇后惊讶之余,也生出了几分劫后余生的庆幸来,倒是洛予百般不愿,只以为他的父皇是猪油蒙了心。
素来对洛予好声好气的崇明帝也是头一回发了火,还当着太监们的面扇了洛予一巴掌,只说:“大雍朝正在生死存亡之际,你却还想着那些情情爱爱的事,你到底有没有储君的模样?”
被父皇斥责一番的洛予总算是收敛了几分,他暗自打探了齐衡玉一番,果然察觉到他武艺非凡,可见从前不过是在韬光养晦而已。
出征前,婉竹特地前去京城正街上送行,齐衡玉朝她挥了挥手,而后便决然地奔赴西北战场。
倒是留婉竹一人立在原地,望着斜长的夕阳发了许久的愣。
*
一年半之后。
齐衡玉率领的军队大败鞑靼,他凯旋而归,班师回朝。足足四个月之后,才抵挡京师。
崇明帝为了彰显对他的看重,天子特地带着文武百官出城门迎接雁北大将军,除此以外,封侯拜相、高官厚禄、世袭府邸,都好似流水一般送到了齐衡玉跟前。
齐衡玉立下这般罕世功劳,一时便在百姓们口中也成了无所不能的大英雄。
崇明帝高兴的同时,也颇为忌惮。这兵权交付在他手里,他可会做出和齐太师一样的事来?
他忧心忡忡,而齐衡玉也好似揣摩到了君王的心思一般,回京城的第二个月里,便交还了兵权,也不理差事,只当个闲散的国公爷。
除此以外,他只对崇明帝许了一个要求,崇明帝也不假思索的应了。
来年开春,颐莲长公主下嫁给了雁北大将军,此桩婚事门当户对、情投意合,后被世人成为“良辰美缘”。
作者有话要说
姐妹们终于完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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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他从前都在韬光养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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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衡玉显露出了他的本事,崇明帝也终于寻到了能出征前去西北抵御鞑靼的将士人选,他立时下旨将齐衡玉封为了雁北大将军,派他统领十万将军,前去边关抵御鞑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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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来对洛予好声好气的崇明帝也是头一回发了火,还当着太监们的面扇了洛予一巴掌,只说:“大雍朝正在生死存亡之际,你却还想着那些情情爱爱的事,你到底有没有储君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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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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