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有能力质疑的陶源陶大人忽然沉默跪伏,再也没有人会质疑先帝“死而复生”的身份——
霍千里就这么被架住了。
云梦泽纤长的手指捻着膝上的薄毯:“这下可难办了。”
当了这个摄政王,自然就不好在当时翻脸,别的且不提,单说自己身后这些叩拜的匈奴兵马就不会同意。
可若是现在不趁乱包抄,将来可就很难找到比这更好的时机了。
霍千里抹了把脸上雨水。
他已经看见了——
德化门上有数根晶莹的细线连着那只鸢,顶上站着的“大荆先帝”根本就没有开口的本事,他只是形式走肉般地在上面站着而已。
而在不起眼的角楼上,一个青年人正顶着个可笑的斗笠,他一边举着千里望紧紧盯住暮樱的方向,一边嘴唇翕动鹦鹉学舌。
是腹语么?
听探子回报,小神婆上城楼前曾去接了一个男人,难道就是这个?
霍千里松开暮樱,曹刘却依然对准了鸢上之人:“学话者何人?”
“是我一个侍婢的长兄,他兄妹二人都有腹语的本事。”暮樱扶起跪拜的贺凌霜,垂下眼睫,轻声说道:“大王,这就是今日这场谜题,最后的真相了。”
霍千里的箭尖对准了峻德帝那颗尊贵的脑袋:“说来听听。”
“我说了,太师之所以需要百只蛊虫,是因为他要复活一个人。”她轻柔的嗓音只有亭上三人能够听到:“他想复活我爹爹。”
太师或许是真的想过要冒天下之大不韪,用百只蛊虫来“复活”先帝,可“俏奴儿”中的乌朴子含量终究太低,一次引动一只也就罢了,若想一次性将所有蛊虫都导在先帝的尸身上,怕是不能。
这才有了都督府里那次“卖国求荣”的交易。
“所以他从周业回京,原计划是补上最后三个孩子。”
可惜没成。
若不是屠老三意外出现,将拿着乌朴子盒子的暮樱吓进了地下密道,恐怕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这一布置。
大量的乌朴子终于在最后一刻,秉承着太师的遗志和无数稚拙的冤魂,带来了这充满罪孽的奇迹一幕。
“可惜他不明白,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死而复生。”暮樱眷恋地仰望着鸢上的背影:“蛊虫只能令尸身行走,那根本就不是活着。”
暮樱忽然战栗着想起,她的这位老师总是失望地看着她,叹息着说:
‘如果你父亲还活着就好了。’
也是他虔诚地在未完成的折子中泣血,自称逆臣,恳请将来被复活的“陛下”为国家换一位长君。
太师造下满手杀孽,只为一个今日的奇景,为了今日这个万般艰难下的平衡——
这道摄政的旨意谁来颁布都没用,只有借助“神明”之力才行,联军先被打压,后被收复;霍千里不由分说地被化进了自己人的阵营,就算再想开战夺位也终究是师出无名了!
“神婆,看来你还是不太了解我。”霍千里将弓张到最大,高挺如削的鼻梁盛住唯一一点月光:“本王平生最恨被人挟制。我不瞒你,今日夜间,我原计划是要将你们一网打尽的。”
贺凌霜惊怒交加地抬眼,却发现暮樱应该已经猜到了。
暮樱轻声说:“大王,晚了。”
“不晚。”曹刘稳稳对准木鸢上峻德帝的颈项:“只要现在我一箭射倒……”
话音未落,一道细细的火光突然顺着那些连着木鸢的透明细线飞速燃过,瞬间将峻德帝屹立的尸身裹在烈火之中!
“千里摄政,乃吾钦定。”这位威严暴戾了一辈子的大荆先帝站在火中,神情肃如明王。
暮樱樱唇翕动,吞下了自己微咸的泪珠,她假借父亲之口,轻声说道:“我今羽化,将于冥冥护我荆廷,还望诸公勤勉,必使盛世再临。”
瞬息之间,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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