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惊愕不已,皆没有料到晏绥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回京。半晌后,晏然率先收起鞭子,皮笑肉不笑道:“皇兄回来得正好,秦大人不仅是要带郡主一个人回去,这次的罪名皇兄也有份呢。”
晏绥走至几人面前,黑色披风带进殿外的寒气,裹挟着他身上独有的压迫感。他淡淡扫一眼裴旖,又瞟了眼散落一地的手稿,在她刚刚坐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视线定在了桌案上那部摊开了的旧经书上。
裴旖头皮蓦然紧张一麻,心虚地默默将脸别向了另一侧,脸上平静镇定,心里已经在尖叫救命。
他不是中了毒箭生死未卜吗?怎么会突然回上京?
这一世她不会还没被长公主害死,就先把晏绥惹恼被他杀死吧???
晏绥抬起手,指节在书脊上敲了两下,不咸不淡道:“郡主见到孤连话都不会说了,看来真是被秦大人的阵仗给吓到了。”
裴旖正走神儿想着他突然回京会不会是因为身上的毒伤病入膏肓时日无多了,一时没有回应。青霜不知何时悄悄来到她身后,等得心急如焚,在背后狠狠杵了裴旖一下,她终于回过神来,鬼使神差应了声:“是。”
这一声落下后,晏然和秦策同时意味深长侧目望了过来。裴旖彻底回过神来,尴尬得恨不能立刻原地再重生一回。
晏绥哪里是在为她不平,分明是在指责她没有向他行礼问安,可她这么一应,反倒真像是受了委屈撒娇让他给她撑腰似的。但倘若此刻再去行礼,未免显得更加做作刻意,她屏息闭了闭眼,决心装死到底。
晏绥也掀眸望了过来,她的脸朝向与他相反的方向,面容还是一贯的端庄沉静,可是耳朵却悄悄地红了。
他不禁暗嗤,有利用他的贼心,又没那个敢作敢当的胆子。
“下官奉命办事,如有失礼之处,还望郡主见谅。”
秦策沉沉出声,“但今日之事事关重大,还请郡主跟臣走一趟,配合下官查清此事,以还郡主清白。”
晏绥靠进椅子里,腔调散漫道:“孤已经命人去玄武卫提人,此事既涉及东宫,孤亲自来查。”
秦策皱紧了眉:“这不合规矩,殿下。”
“那个南呈探子是谁给你送过去的,孤的皇叔?还是孤的姑母?”
晏绥的语气轻描淡写,气场却强势得不容抗拒,“姑母的女儿是真是假,乃我晏家的家事,秦大人也想参与?”
对方锁眉沉声应:“下官不敢,只是——”
一名身着暗红色火焰纹制服的人忽然踏进殿中,向座上的人一拜,打断了秦策未说完的话:“方才属下奉殿下之命到玄武卫提人,负责的看守说,那个南呈的探子死了。”
秦策惊诧转过头来:“死了?!”
来人声音沉稳道:“就在刚刚,为人暗杀。”
裴旖眸光一凛,下意识望向晏绥。他的脸色平淡,手上漫不经心把玩着她方才抄经用的那支笔,似乎对于此事毫无意外。
她心中暗忖,这个假探子本就是被安排用来诬陷他们二人的,太子骤然回京,想来对方也措手不及。若是此事由晏绥亲自审问,以他的手段,那探子难保不会供出幕后的人,因此是谁这般急不可耐灭口,昭然若揭。
晏绥掀了下唇,话是朝着秦策的,可眸光却意味深长看向裴旖:“如此看来,孤更不能将郡主交给秦大人了。万一郡主也在玄武卫出事,孤要去哪里才能再寻到一位这样能言善辩又胆大包天的储妃?”
一句话阴阳了两个人,裴旖暗暗抿了抿唇,秦策的脸色阴沉难看,片刻后,他沉默僵直行了一礼,转身快步离开了琼华殿。
晏然察言观色,早看出今日晏绥关注的人不是自己,纵使腹中对他突然回京之事百般疑惑,还是很有眼色地先行离开了。
青霜和侍卫也相继退出,很快殿内就只剩下裴旖与晏绥两人。
椅子上的人半天没有动作,也没说话。裴旖不得已慢吞吞将头转了回来,紧张垂着眼,心虚开口:“殿下怎么突然回京了?”
晏绥冷淡睨她一眼:“孤再不回来,东宫都要被你偷光了。”
裴旖不辩解,也不接话,轻声细语另问:“听闻前些日殿下身中毒箭,如今殿下的伤可好些了?”
“暂时死不了,你若还有什么事要用到孤的,得趁早办。”
“……臣女不敢。”
他冷哂道:“你连纵火都敢,还有什么是不敢的?”
裴旖心脏猛地一坠,低着脸静默不语,但对方又怎会因为她的沉默就放过她:“方才你被人冤枉时不是很会辩解吗,这会儿不说话了,看来是孤并没有冤了你?”
裴旖没有正面回话,轻声道:“殿下若已认定此事,臣女即使分辩,在殿下眼中也是狡辩。”
晏绥大掌压在桌案那沓手稿上,神色玩味地看着面前的人。
方才在来到琼华殿之前,他已经听人汇报过了她这些日的所作所为。他这位储妃不仅是能言善辩,还很擅长作戏,即使是他不在京城,她也能一个人演出来两个人的情深意重。
胆大包天来东宫行骗拿走他的经书,在宫里大张旗鼓为他抄经祈福,甚至入戏太深,连被人刺杀时都不忘把书护在怀里,不惜利用一切机会身体力行昭告天下,这是他第一次借东西给她,情谊深重,重过性命。
说谎时面不改色,作戏时以假乱真,被诬陷时冷静沉稳。他都不知到底是从前她藏得太深,还是他太小觑了她,一个小门小户出身的医女,竟然如此心机深重。
晏绥定定看着她的脸,漆沉黑眸深不可测。
若非在她回京之初他就曾派人去长陵查过她的过往,此时此刻,他也会觉得她像是个探子。
久未得到回应,裴旖悄悄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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