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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偏要喧哗吵闹。”
了了说得斩钉截铁,“我偏要下乘。”
凌氏听女儿字字句句都是与自己别苗头,想起了了先前所说不喜欢自己这个母亲,一时间悲从中来,又怕被丈夫看穿,忍着泛红眼眶别过头去。
可她的情绪变化怎么瞒得过枕边人?崔肃想要拎起女儿跟她谈话,了了却总能在他伸手前便避开触碰,无奈之下,崔肃先哄好妻子,随后严肃对了了道:“你跟我来,阿爹有话同你说。”
了了没辩驳,跟在他身后出去了,凌氏连忙道:“大爷……”
“夫人放心,我心中有数,难道会跟个孩子计较?”
说是如此,凌氏不担心却不可能,她是宁可自己受委屈,也不愿女儿挨骂的。
崔肃一路带了了去了书房,东跨院占地颇大,从卧房到书房好长一段路,他原担心女儿年幼走得累,想抱她又不出意外地被拒绝,待到父女二人独处,他才沉声问:“了了,你可知道,你伤了你娘的心?”
了了站在书桌前仰着头,小小的一只,这令崔肃不由心软,放柔了语气:“你阿娘事事都是为你好,如今你还年幼,待到你再长几岁就会知道,父母是决不会害自己孩子的。”
“但你会。”
崔肃讶异:“怎么可能?你是阿爹唯一的孩子,阿爹怎会害你?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乱七八糟的话?”
崔肃太高了,了了不喜欢仰视他人,她往前两步,双手撑在书桌上,轻轻松松便跳了上去,整理了下衣摆盘腿而坐,这样能与同坐的崔肃视线持平,她很讨厌那种被人俯视打量的感觉,会让她很想将对方的脸踩在脚下。
“伤她心的不是我,是她自己的娘爹,还有你。”
崔肃觉着这小丫头真是张口就来,他摇头说:“世上最不想你阿娘伤心的人便是你的外祖父外祖母,你可知你阿娘还在闺中时,他们对她多么珍视看重?即便嫁进崔家,也是再三关照,而我更不可能让她伤心。”
了了盯着他:“当所有人都枉顾事实开始说谎,谎言就会成为真理。”
崔肃真不敢信这种话会从六岁的孩子口中说出,他感到匪夷所思:“了了,究竟是谁跟你说的这些?你要知道,阿爹
阿娘还有你我们三个才是一家人。”
“因为你对我不好。”
这话真如当头一记闷雷劈得崔肃头晕脑胀耳朵嗡嗡响:“你、你觉得阿爹对你不好?”
了了歪着头:“哪里好呢?”
崔肃张嘴想答竟发觉自己答不出来。
这恐怕比女儿那句对她不好更可怕了了了安静地等待崔肃回答她想知道崔肃究竟哪里待她好可等了半天他也没开口了了说:“生我的不是你照顾我的不是你陪伴我的也不是你你待我好究竟好在哪里?”
崔肃干巴巴地说:“我在外供职便是为了你日后能不矮人一头……”
“这是为你自己不是为我。”了了摇头“若你的妻子能为官不一定就比你差。”
她见惯了将士百官是女人乍一换为男人只觉哪里都不对怪异得很。
“哥哥弟弟们能在前院读书能骑马能打猎为什么我不能?”了了问“连崔氏旁支小儿都可以偏偏我不能我不喜欢这样别人有的我通通要有。”
崔肃:“你还小……”
“我不小。”了了打断他的话“我要你证明给我看。”
崔肃原是想教育女儿结果反过来被女儿教训一遍在外能言善辩的他在女儿面前却被牵着鼻子走因他真的爱她但这样的爱并不为了了所接受她要的更多。
回去的路上崔肃忍不住问:“了了你说阿爹伤了阿娘的心这话从何说起?”
“她一直被人欺负难道不是你的错?”
崔肃讶然:“她是崔家主母谁敢欺负她?”
“你娘你爹。”
“这不能叫欺负长辈脾气或有些古怪然孝悌之义乃晚辈本分父母对你我皆有养育之恩为人子女若不回报何以为人?”
了了摇头:“我不这么认为。”
“那你是怎么认为的?”
“我即是我。”
崔肃隐约感觉自己是不是脑子不大好否则怎么连小女孩的话都听不明白:“可是一个人无法彻底脱离社会独自生活
“圣人先贤是谁我为什么要听他们的?”
了了不解“圣人先贤懂这么多为什么还偏心?”
“谁说的?”
“男人能做的女人却不能做这还不是偏心?”
崔肃半晌才道:“男女生来不同……”
“确实不同女人都是女人生的男人却也都是女人生的。”
崔肃:……
他蹲下来试图弄明白这个小丫头脑子里究竟都在想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了了那你想怎么样?你想变成男人吗?但这是不可能的。”
“不我不想。”了了拒绝“我要自己做决定。”
崔肃意识到女儿很有主见但他不认为过分有主见会是一件好事世道艰难女子尤其多艰他之所以铤而走险也是希望日后若无男丁仍能为妻女留下坚实后盾令她们一生免于风雨。“了了你年纪尚小很多事情等你长大就明白了。”
慧极必伤崔肃甚至担心女儿会因此早夭他更怕旁人知道他的女儿如此离经叛道那样的话她以后要怎么活?旁人会如何看她?她的这一生恐将就此蹉跎这是崔肃决不愿看见的事。
了了:“是你不明白。”
她说这些不是要崔肃怜悯更不是想要了解崔肃诚然崔肃比上个世界的父亲好上许多但了了并不认可正如她曾说过母父之爱有时比恨更可怕因为“爱”是束缚天性的枷锁
夜间崔肃与凌氏谈起此事皆是忧心忡忡了了与寻常孩童大不相同他们是真的怕怕她不为世人接受更怕她日后无枝可依崔肃低声说:“我想早日晋升如此的话待了了长大只要我还活着就没人能欺了她去。”
“大爷的心意我都知道。”凌氏回答“了了还小呢她以后会明白的。”
两人皆是溺爱孩子的性子又都不被女儿认可这话一套还真就有种同病相怜之感除了安慰自己说以后女儿长大就会懂也没别的法子了。
凌氏说:“大爷要不……就按照了了的想法送她去前院读书吧她想学就让她学若真的学会了学明白了以后也活得通透若害怕吃苦受累她
自己就会打退堂鼓。”
“前院可不像后院女儿家读读书弹弹琴前院夫子严苛她受得住么?”崔肃担心。
“趁着现在还小让她去吧她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你我若是一味阻拦反倒会成为她心里的刺。”说着凌氏忽地笑了笑“总比以后长成大姑娘再去的好六岁还不到不同席呢。”
崔肃想想也是孩子要钻牛角尖姑且让她自个儿钻去试着疼了自然会退缩。
凌氏停顿片刻说道:“我就是担心父亲母亲那边说不过去他们要是知道了了闹这一出怕是又要生气。”
“那倒无妨就说是我决定要治一治这孩子让她多碰点钉子否则刚极易折女儿家如此要强怕是要经历不少风雨。”
深夜中的悄悄私语瞒不过了了她打开窗户看向天空崔府雕梁画栋锦衣玉食她却更喜欢修仙界的自由更喜欢广阔无垠的草原一个人如果连自由都没有那还不如回归漫天风雪。
崔肃一早便起了身想给女儿个下马威她胆大就让她知道去前院读书那是天不亮就得起跟在后院不一样。
让他吃惊的是根本无需他叫了了已在等他崔肃问:“你的书袋呢?”
了了没说话书袋昨日被她丢在家塾后被婆子拿了回来里头空空如也女四书早被她给烧了。
崔肃想牵女儿的手结果当然是毫无意外地被躲开他叹了口气:“从东跨院到前院家塾要走好一会儿你自己走累了怎么办?”
了了率先一步走到他前面崔肃跟上
后院的崔家姑娘无论年纪大小都在一起上课前院则截然不同按照年纪与进度一分为三由数位不同夫子负责教授了了理所当然被塞进了开蒙班哪怕已打点好在老崔公老太太那也过了面崔肃还是担心。
前院都是男学生不用读女四书了了背着书袋站在门口她能感觉到屋子里的人正在用古怪的目光看她就好像所有人都是直立行走而她四肢着地是个不折不扣的异类。
崔肃与夫子说着话注意力却始终放在女儿身上见她不进去先向夫子
轻搭一礼,走向了了:“怎么了?你不是说想来前院念书?早课马上开始,快进去吧,还是说要阿爹陪你?”
了了抬起头:“我不在这里念书。”
崔肃:“了了,这是你自己要求的,阿爹为你去与祖父母说和——”
“我要去那。”
夫子皱眉:“为人子女,怎可在父亲说话时打断?可谓不孝。”
崔肃道:“息女年幼,还请夫子见谅。”
夫子不赞同:“溺子如杀子,崔大人,令爱年纪虽幼,却已这般好高骛远,若是不加以更正,日后悔之晚——啊!!!”
了了收回脚,面无表情地道歉:“对不起,我没有站稳。”
崔肃立刻道:“夫子切莫与小儿一般见识。”
他心中是不信的,被六岁小女踩上一脚能有多疼,瞧这位夫子咋咋呼呼的模样,真是沉不住气,有失师者风范。
夫子吃了个哑巴亏,愈发认为了了不庄重,可崔肃都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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