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顺二十一年,兰山县。
清晨,薄雾笼罩,街道上浮着一层浅灰。阴雨天的雾云总是压得很低,将远处的幡布上的字模糊。
临近中秋,县城没有一点热闹的迹象,反而家家户户挂了白幡。
丧幡高悬的祠堂里,传来几声女子抽涕,紧接着有温清女声响起:“夫人节哀。”
半晌,堂中衣衫摩擦,侍女轻声提醒,才听到夫人的回应:“女公子慢走。”
祠堂檐下探出一双青鞋,屋中走出二十左右的女子,身着一件藏青劲装,肩披玄衫,腰间佩戴一串玉组佩,弯腰拿起立在台阶下的斗笠,戴在头上隐入人群。
几日前,兰山县县令惨遭歹人杀害,此县令被当地人称为父母官,在百姓心中有着很高的地位。一直以来,县令勤政为民,不曾得罪过人。
可这月,自从盐铁账簿乘上到上京,王县令身边异事频发。虽然大家心中多有猜测,但是都不愿这种事情发生。
最终,县令被上山砍柴的村民在崖低发现了。这县令死的实在是惨不忍睹,头骨断裂,四肢上分别有不同程度上的刀伤,细看像是一点点放血而死。家仆抬着他回府时,只剩下一副干涸的尸体。
岚山在县府之中,县令又时常爬山慰问山上仙人,杨芮下山采买,听到这消息,也顺便来慰问一番。
前来吊唁的人很多,大多都是县中的百姓。杨芮站在人群之中,听身旁人低声细语。这时候才知道,县令宗族的琅玡王氏没有派人来。
隐隐中说明,王县令被琅琊王氏弃了。
人群久久不散,都想送县令走一段路。
直到接近午时,一声“吉时已到”,唢呐忽起,灵棺才被抬出来。王夫人身着缟素,神情颓败,侍女架着她,勉强能蹒跚往前走。
一时间,哭喊声响彻整个街道。
漫天纸钱落下,仿佛化不开的雪。
众人纷纷回头,王家门匾破败,门柱生了裂隙,从王家走出的送行队伍只有寥寥几人。
寂寥之中,悲色渐起。
偏偏这时,一阵马蹄声踏破尘土,如雷霆乍现,旋风过境,逼退了两侧寥寥的行人。马车上金珠悬挂,车上银铃阵阵,金丝覆盖的车架在整个灰白的环境里格外扎眼。
王夫人认出这辆马车,不顾侍女阻拦冲上前跪下,挡住马车去路。
“请长公子给我一个说法!”夫人声音很大,几乎是用力嘶吼,就连唢呐声都盖不住。
马车被迫截停,两处队伍都停下来。
一瞬间,街道上禁了声。
没过多久,才有侍卫从车乘下来,上前解释,“这位是上京来的贵客,并不是王长公子。”接着补道:“我家主人请夫人节哀。”
侍女将她扶起来,王夫人早已哭喊没了力气。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街道上顿时乱成一团。
杨芮刚上前走了一步,袖子就被人拽住。
“别牵扯进去。据说王县令得罪之人乃颍川卫家。你一个小姑娘,别让你师傅费心。”说话者是经常上山送药的婆婆。
杨芮喃喃道:“颍川卫家?”
送葬队伍里有人出来劝阻,顿时一团乱麻。婆婆牵着杨芮往外走,她回头,瞥见那锦绣丝绸之后的一双眼睛。
平静,又带冷漠的眼睛。
谢过婆婆,杨芮要去药堂买药材,便分开两路。
药堂在南面的集市旁,杨芮却将药单塞进袖中转向另一个方向。她肩头上被霜打湿,满地的泥泞早就将她的鞋子染上了污泥。满地纸钱浸湿在水坑里,颇显落寞。
通往北面的接道走了有两三里,行人越来越少,府邸却越来越高大华丽,最终在拐角处停脚,从这个角度就能直接看到尽头那家府邸,檐上挂着独属于琅玡王氏的牌匾,杨芮在对面的茶摊上落座,点了壶茶水喝。
沂州琅玡王氏的长公子就住在这里。
自从当朝皇帝,成顺帝传来命不久矣的消息后,各地百姓都是人心惶惶,平时都避着人走,生怕不小心犯了禁忌。这些大族却不同。王府前的家仆已经拿着鸡毛毯子从侧门跨出,打着哈欠洒扫。府前的红灯笼在阴雨天里格外违和。
一声嘶鸣,马车稳稳停在府邸正前。车上首先下来一位玄衣侍从,随后下来一位华服公子。
翠蓝的交领长袍上绣着玄金细纹,外披玄青披风,压住披风下的颜色。墨发垂肩,往上是一张朦胧却依旧貌若九春的面庞。
这等面貌除了山上那位,县城之中在不能出第二人。她很快察觉到此人不是县中人,更不是王氏长公子。
杨芮只顾着远处,不知身边何时坐下了人。察觉到人的存在,杨芮迅速回头看向他,试探地开口:“你找我来,是有答案了吗?”
斗笠之下,黑衣人从袖口取出一节竹管,放在桌上,抬指推到她面前,口中蹦出二字:“报酬。”
杨芮接过竹管,攥在手心里,低声道:“你先告诉我,陆家的事情查没查清楚......若是没查清楚,那报酬我是不能全部给你。”她抬头,看向黑衣人的下巴:“上次,你就骗了我很多银子。”
杨芮与此人在这里会面断断续续也有几月。上个月,她按照约定来此拿关于陆家的情报,回去拆开,满纸上只有几个字:暂未查清。
她长记性了。
据情报所指,这位落居在兰山县的长公子与这件事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她之所以把交换情报地点设在这里,就是想方便观察这位长公子的行踪。
杨芮在门前守着,一日复一日,始终没有见到这位公子的面貌。身边朋友只要询问家仆,他们总是说公子不爱出门。
一日不出,两日不出也就罢了。几个月不出门是何等道理。
陆家的事情一团迷雾,她不能继续坐以待毙。
黑衣人五指握住茶壶,倒了杯茶,仰头饮下,才道:“清楚了。”
杨芮心中惊喜。
自从半年前下山采买,无意间听到陆家重回上京,到现在过了半年之久。如此时间才查到一些蛛丝马迹实属不易。杨芮有预感,这陆家事情不会查得很顺。
“我哥哥...知道我让你查这些吗?”杨芮将竹管小心保存好,试探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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