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两!”
醉琳琅的香脂水粉间,某个声音从窃窃私语里跳出。仿佛一道风闯入空山,惹得无尽秋叶,疏疏而落。
一千两?这是今夜花魁的价钱,可此时,玉台上待人采撷的,是云中月、天上仙。一千两是看不起谁?
老鸨以为有人砸场子,刚欲婉言请退,三楼雅间里那位已经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楼下是聋还是傻?抠着手指数数六和一成吗?”
一众帷帽之间,有个穿天青衣裳的姑娘,轻巧地站了起来。她没带任何遮掩,就这样展露在无数目光之中,“黄金与白银的大小,又当数几只手?”
话音落下,在场之人皆是倒吸凉气。三楼那位,骂得再响亮,也只能偃旗息鼓。
今晚的“盛筵”——始终漠然无言的紫衣身影,也被惊动了。他孤立在画阁中央,一双出尘的眼仿佛堪堪落回人间。他双肩微动,似是无奈叹息。
老鸨回过神,声线不自觉发颤。纵使她见过太多人在这里为/情//欲散尽家财,但这数目依旧令她瞠目咋舌,“您的意思?您可知……可知这数?”
那姑娘向着玉台微微笑起,仿佛是要叫台上之人安心,哪怕这谪仙一样的公子,未必识她。姑娘手一动,一枚镶金的青玉印信便在她指尖上打转。她抛给老鸨,道:“千金换得少年郎,值!”
老鸨接住小印,看清上面刻入的商号,当下笑开了眼,她高声道:“黄金千两!黄金千两!贺喜齐小姐夺得张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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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乾见到他妹妹的时候,简直要给她跪下了,“我的好妹妹,您可真是够胆啊,看爹不打死你。”
三天前,齐蔚给家里留了个口信“有事,不回家”。齐家经商,四处都有铺子,临时出远门是常事。但第二日万里钱庄知会齐蔚她爹,有人拿齐蔚的小印提走了一千两黄金。这消息吓得齐鲁连吃好几颗护心丹。
先是以为齐蔚被歹徒绑了,可夙州沸沸扬扬地传起一阵“风流窟里千金郎”的流言,其中明晃晃指着“齐商好女”。加上店里的伙计战战兢兢地说,小姐昨夜的确往醉琳琅去了,齐鲁险些背过气去。
叫人满城找了三天,齐乾却在家门口逮到了鬼鬼祟祟的傻妹妹,胸口一股气差点给他也闷晕了。
齐蔚探头看了一眼家里边,几个常驻的伙计都不在,恐怕是出去去找她了。她拍了拍屁股,那明显比平时敦厚不少,“这次垫了三层,应该没事。”
“你……”齐乾揪了她一撮头发,抬手,却还是打不下去。他这个妹妹想一出是一出,他永远拿她没办法。
齐蔚看哥哥的神色,便知他这关是过了,顿时有了气焰。挡开齐乾的手,凶道:“还不是怪你?”
齐乾差点一脚踹她屁股上,“是我让你几日几夜不归?还是我借你的胆用金子买男人?”
“要不是你逛青楼,我能替嫂嫂去捉你?我能撞见卖男人?”齐蔚在哥哥这,向来是理不直气也壮,“你说,是不是怪你?”
“我那是去青楼谈生意!”
“你谈生意非得去青楼?茶馆、瓦肆,配不上你?”
齐乾没法跟她讲道理,“怪我、都怪我,什么黑锅给老哥背就准没错。”
“那你要不要帮我?”齐蔚笑嘻嘻地凑在他眼前。
齐乾看着她那一闪一闪的眼眸,叹道:“哥也没法子呐,爹这回是真被你气着了……要不,你去把冬天的袄子穿上?好歹少疼几分。”
于是,齐蔚真回房裹了两件袄子再去见她爹。在他门口站了半天。几近热晕时,她爹终于让她滚进去了。
齐蔚进门看见一整套私刑用的器具摆在桌上,立马滑跪,抱着她爹的腿喊:“爹爹,蔚蔚错了。”
“你没错,都是我养错了。”齐鲁咬牙切齿,随手拿起一条鞭子抽在地上。
齐蔚听得那啪的一声响,挪了挪膝盖,想离远些,“爹,我以后定然好好跟着你经商,给咱家赚更多钱。”
齐鲁一鞭子打在她后背,“一千两黄金!黄金!你老子二十两银子起家,十年才攒出一千两黄金!”
齐蔚动了动,背上酥麻,但不疼,还好穿得厚,“爹爹,这只是你过去的十年,咱还有下一个十年,两个十年,很多很多的十年。”
“狡辩数你最会!”齐鲁又抽了一鞭子上去。
鞭子蹭了耳廓,有点疼,齐蔚捂着耳朵,道:“爹,你不是说家产我跟哥哥一人一半吗?当你提前给我嫁妆了呗。”
齐鲁见她耳朵上渗了血丝,正要扔一条帕子给她,一听这话,顿时拍桌,“你的‘丰功伟绩’在夙州传得沸沸扬扬,今后还怎么嫁人?谁还敢要你?”
最近有户好人家上门提亲,齐鲁看得很满意,两家人都该纳彩问名了,谁知齐蔚闹出这档子事。夙州商业繁盛,民风开放,但女子买男人怎么也不敢闹到明面上。齐蔚毫不遮掩地整这一出,黄金这个度量更是让一切沸腾,家里的名声全让她败了。
齐蔚倒是无所谓,“爹爹放心,嫁妆都花了,蔚蔚自然也嫁出去了。”
齐鲁被她这没心没肺的话,气得险些站不住,“你……你私定终身了?”
“爹爹告知亲友,咱们择日收个贺礼,便不是私定了。”
“你这是上赶着做……”齐鲁怒上发冠,可到底说不出那个肮脏的词。他挥动麻鞭,猛然抽在了齐蔚肩膀上。棉衣仿佛比纸还薄,瞬间撕裂,飘出飞散的棉絮。
齐蔚没料到她爹会动真格,毫无防备地被抽倒在地。齐鲁年过半百,但每日还是破晓便起床扎马步,功力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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