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嫂已经在门口候着,看见舒莞从马车里出来,便伸手上前扶她。
“姑娘午间没回来喝药,于大夫说,若间隔得太久,效用便不好了。”
舒莞想起昨夜和今晨喝的汤药,难喝到头皮发麻,她苦着脸,回头看着祁慕玹:“为何你这宁王府里,连块蜜饯都找不到?我每次喝完药,都觉得自己快要变成棵黄莲了。”
她记得,所有古装片里的姑娘喝了药,都会有蜜饯吃的。也许,祁慕玹只当她是坏人,没当她是女人。
果然,他不屑地白了一眼:“娇气!”
舒莞才不娇,她只是气!就他这样儿,活该一辈子打光棍!
潘嫂却笑起来:“姑娘空腹吃了蜜饯恐怕伤胃,早让厨房做了香甜的栗子糕,姑娘垫一垫。”
舒莞这下高兴了:“还得是潘嫂,又细心,人又好。”
“我可担不起姑娘这声称赞,让厨房备下栗子糕的人不是我,是……”
宁王一个侧目,她顿了顿,立马改了口:“咳,是……于大夫。”
这细小的动静早落在舒莞眼中,她冰雪聪明,哪里还不明白?宁王这人天生不会讨女子欢心,他若做了十分,只会说三分,倘是换了太子,想必是截然相反。
祁慕玹领着洪文迈步在前面走,潘嫂跟在舒莞身边,又在絮叨着:“厨房还特意做了蟹粉狮子头,庆贺今日风筝大赛夺魁。我就知道,咱们姑娘论样貌论才华,绝非那些庸脂俗粉可比。”
舒莞忍不住发笑,听着她说“咱们姑娘”,真有种回了自己家的错觉。
祁慕玹默默地走在前面,仿佛什么都听不见,一切与他无关。
当晚,舒莞吃撑着了。
她原想早点睡下,却是坐立难安,干脆出了房门去走走。
宁王府她来过几回,每次匆匆忙忙,还不曾有工夫一处处逛过。
她的住处靠里,于是逆着曲径通幽的游廊往外走,假山楼阁层次分明,暖色的纱灯照着白玉石拱桥,染上浅浅的一层水红。
当她听见隐隐传来男子说话的声音,才突然意识到,她已经走到前面来了。宁王平时接见来访的客人或朝臣、处理政务,都在这里。
两道身影从屋里走出来,夜色中芝兰玉树的那个是祁慕玹。
“不管朝廷有没有发兵的一日,这路是一定要修的。战时运送粮草,闲时商户往来,事关民生大计。”
他操心的这些事,都是皇帝懒得管,太子嫌无利可图,虽然造福于民,却吃力不讨好的事。
旁边大位大臣叹了口气:“臣听闻卢阳山匪势力已成,地势易守难攻,且有一位十分厉害的军师名叫黄维。凉州刺史倒是让人围剿过几次,次次败北,朝廷如今有的人不想打,有的人是不敢打。恐怕,等不到发兵的一日。”
“黄维此人我听说过,他是黄啸的儿子。”宁王顿了顿,“若无远虑,必有近忧,哪怕父皇不爱听,我还是要想想法子,再去劝一劝。”
他这个人,不会讨女子欢心,也不会讨皇帝欢心。舒莞听着都替他着急,上次去劝,被罚了跪,下次再去劝,可别丢了脑袋。
这朝廷人人利己,若是一身正气者反不得善终,天理何在?
那人告辞,祁慕玹唤了洪文去送一送。
舒莞远远地看着,他独自转身往后院里走去。
经过那排尚未开花的梨树时,他发了会呆,红梅飘香里,他踏着落花而去。
舒莞跟着他进了屋,祁慕玹回头看着她,有些意外。“身上带着伤,怎么还没睡下?”他含了丝戏谑,“莫非是……夜里害怕睡不着,因此,特意来我房中说说话?”
特意两个字咬得重,这句话听着很耳熟,她想起来,是当初她随口一说,挤兑郭乐容的话。
可现在,他又没睡下,平常地串个门子而已,她不吭声,径自来到桌边坐下。
一想到即将到来的圣寿节,她如何睡得着?
圣寿节之后,宁王会失势,将来太子会登基。这是一场兄弟间你死我活的游戏,一旦太子当了皇帝,宁王迟早会死,这让她想想就觉得难过。
她在为他忧心,他倒在拿她开心。
祁慕玹莫名感觉到,安静中有种上坟似的沉重,他说:“风筝比赛赢了,你看上去倒并不高兴。”
“有什么可高兴的,我赢难道不是意料之中的事?我参加风筝大赛,是为了不想让郭乐容夺魁,可现在……”
现在客栈起火,仓库爆炸,殃及无辜,为了一场比赛,嘉宜郡主不仅没能达成心愿,还成了阶下囚。
明明不饿的,舒莞想事情的时候总想吃东西。她顺手从盘子里拿起个核桃,径自去找门。
很小的时候,她在家都是拿门来夹核桃。
祁慕玹连忙把核桃接在手里,也在桌边坐下,其实,桌上有现成的工具,只是舒莞不习惯用工具。
她说:“不用你帮,我可以的。”
“我担心我的门不可以。”
“……”舒莞只能任由宁王亲手帮她剥核桃,她幽幽地说,“我总觉得,让人放火的……不是她。”
郭乐容示威挑衅,可以有两种理解方式。其一,是她放的火,她以为舒莞的风筝被火烧毁了,自己胜券在握;其二,她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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