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罩被急不可耐地打开。
扑面而来是一阵腐烂的恶臭,皇帝一眼看见,精美的白瓷鱼缸里,飘着一大片脱落泡发的鱼皮,缸底四脚朝天地躺着一只不知道死了多久的乌龟。
他顿时失色,惊得后退几步,手中金罩“咣当”一声砸在地上。也不知是哪个好奇围观者,猝不及防下掩嘴发出一声错愕的惊叫。
曾经有多期待,现在就有多意外,满堂一片哗然。
皇帝在意外和慌乱之后,很快恢复了龙威,他怒发冲冠地咆哮:“这是何人所为!”
郝忠良战战兢兢地回道:“是……是宁王殿下献的贺礼。”
刚刚还是笙歌鼎沸的大殿内外,顷刻间一片寂静。
方才见突生变故,祁慕玹便知事情不妙,此时被点了名,他连忙出列。他只往鱼缸中瞟了一眼,便明白过来,有人早就设下圈套,想将他置于死地。
他袍摆一撩跪了下来:“父皇明鉴,儿臣所献的确是赤目龙鲤……”
“赤目龙鲤早就绝迹了,你还想愚弄朕么!”祁绍怒不可遏,“你用一只披着鱼皮的乌龟来骂朕,这就是你所谓的孝心,你是怪朕往日苛待了你,还是怪朕没让你当上太子?你是巴不得朕早点死啊!朕真是瞎了眼,养大了你这只披着羊皮的狼!”
祁慕玹从小就知道,父皇不疼他,也不信他,今日这番骂,更是让他寒心。他原本就不擅言辞,当他被逼到绝境,百口莫辩时,他看起来是一种带着悲哀的冷静。
他只有淡淡的一句:“儿臣不敢。”
“来人!”皇帝一声令下,郭堂杰率领一队禁军飞快地涌到了大殿门口。
郭慕玹冷冷地牵扯了一下嘴角,说什么凤子龙孙,说什么骨肉至亲,从来帝王无情。生杀予夺,灰飞烟灭,都只是皇帝动一动嘴的事。
太子轻飘飘地向舒莞递了个眼色,像是得意,又像是示威,正如他所说的,生死早成定局,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舒莞细细地观察每一个人的反应,她没想到,首先流露出于心不忍的人,竟然是皇后。
皇后凤步轻移,来到皇帝身边,叹了口气,正要开口,却听人群中有人唤了声:“陛下。”
那声音清清爽爽,自带一种超凡出尘的气质,能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向往,众人纷纷循声看去。
身边的纪星河悄悄伏在舒莞耳边说道:“说话的那个,就是玄机山人。你一定猜不到,大名鼎鼎的玄机山人其实不是个糟老头子,而是位翩翩公子。”
舒莞倒未显意外,侧过脸去,同样压低了声音:“他成名至少有二十年了,年纪小不了。你别被风度翩翩的外表给骗了,内里说不定是年老体虚。”
“就你什么都知道。”虽然有道理,但是听着挺扫兴的,“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说笑!”
舒莞觉得冤枉,自己何尝在说笑了?她不过陈述事实罢了。她不仅知道玄机山人外表比实际年龄显年轻,还知道刚刚皇后就算开口也只能让宁王免于一死,却逃不过囚禁的命运。
所谓虎毒不食子,宁王罪不至死,皇帝盛怒之下哪怕动过杀念,皇后开口求情,免死不是难事。只不过,宁王一世败局就从今日的囚禁开始。
要想让事情反转,光求情是没用的。
玄机山人一身极其简单的素袍,头上别了根桃木枝,迤迤然从人群中走出来,淡定从容,道骨仙风。
“草民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皇帝见是他,强压了怒火,平静了语气:“先生请讲。”
“宁王说他献的是赤目龙鲤,然而,众目睽睽之下打开,却变成了一只龟。草民以为,此事有些蹊跷。”
太子握着酒杯的手下意识地紧了紧,眼下半路杀出个多管闲事的玄机山人,这是他计划外的变故。
“先生是想说宁王冤枉?”皇帝眯着眼,神色狐疑,“莫非,先生与宁王早就认得?”
“不认得,草民也并非想替旁人喊冤。”
他应答坦然,皇帝皱着的眉头放松了些。玄机山人是世外高人,闲云野鹤,若非国师以七星万象阵的破解之法相赠,他连宫宴都懒得来,又哪里有机会认得宁王?
玄机山人侃侃说道:“二十八星宿按东南西北,分为四象,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其中,玄武指北。众所周知,灵兽玄武乃是一只蛇头蛇尾的龟。今日事出蹊跷,草民方才掐指一算……此事,竟是上天示警。”
玄机山人之所以受人尊崇,正因为他算的卦,他说出的预言,无不灵验。据说,他能通鬼神、读人心、算气运、判未来。
所幸,此人不图荣华富贵,也不贪恋红尘,否则,他若不为朝廷所用,朝廷便再难容他。
他此言一出,皇帝大吃一惊:“有何示警?”
“大楚国运,将祸起北方。”
祸起北方。这四个字,让大殿内半数以上的人都会在第一时间想到北境卢阳。那里山匪横行,祸害一方,眼看着势力壮大,若再任其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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