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敲窗,书房内烛火摇曳,将易旷年端坐的身影投在满墙书卷上,拉得格外冷凝。
他指节分明的手正翻过一页卷宗,墨迹在灯下晕开冷光。
青钰恰在此刻推门而入,带进一股湿冷的夜气。他单膝点地,衣摆下摆洇着深色的水痕。
“主子,查清了。”青钰声音压得很低,字字却如冰珠砸落:“先前天祈节跟踪过李星霓姑娘的那些人,那日城外的冷箭和大队人马的刺杀,连同前日那盘下过毒的点心,源头都指向了……前兵部尚书。”
兵部尚书,易旷年眸色深深,那是月前发生的事。
他弹劾兵部尚书贪墨军饷,后被太后主张下狱,秋后问斩,其家产尽数抄没。
易旷年示意青钰继续说:“前兵部尚书有一旧仆,那老仆怀恨在心,如今寻机复仇。”
青钰抬起眼,目光沉静地看向易旷年,“那姓王的行事狠绝,若不是大人手段雷霆,离间太后与其的关系,也难拔除那根心头刺。只是,当时未留余地,此等积怨,恐怕是难以消除。”
易旷年执卷的手纹丝不动,烛光在他深潭般的眼底跳跃,辨不出情绪。
“人都抓到了?”
青钰垂头:“是,风已经带人审了两日了。”
易旷年翻了一页书卷,镇静道:“若是再吐露不出更多的,那条性命干脆也别留下。”
这是不信非那老仆一人之力。
也是,派人大兴跟踪,集结人马刺杀,还有混进徐侍郎府内下毒。细数这些事情,怎么能是他一个人就能办到的?
不过,青钰有些难为情的腹诽,主子这些年在朝中独占鳌头,靠的无非是不择手段,铲除过的政敌,抄家、流放、灭门,数不胜数。故而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更不在少数。
青钰默默想着,又递上一件东西。
易旷年的目光落在那卷画轴上,“此为何物?”
青钰努力做足心理准备,将画轴在案上徐徐展开。
一个盛装少女的容颜在灯下清晰呈现,云鬓高绾,珠翠生辉,眉目流转间,却是蕴着一股世家贵女少有的阴郁。
似乎只消挑眉视物,右脸颊眼尾处的小痣也会连带着移转,便有如含藏机锋。
易旷年捏着卷宗边缘的指节骤然收紧,纸张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这是……”易旷年的声音低沉下去。
“这是平京侯府,那位意外认回来的二小姐,也叫做,李星霓。”青钰的声音看似毫无波澜,他的头却是越垂越低,“这位二小姐被找回来后,便一直深居简出,甚至鲜少知道有这个人。属下核对再三,在城西墨羽斋找见了这幅画像,确凿无疑。”
头顶一直没传来说话的声音,青钰一咬牙:“主子,那位李姑娘出现得诡异。当日先是在镇国公府弹奏《南风引》,后又及时出现为您解毒,偏偏是北狄三皇子特意献出,声称整个大梁都无人可解的失魂叶。如今,王家余孽频频动作之时,她又能看出紫微仙晶和木还七宝这等珍罕毒物……况且,平京侯府……”
易旷年猛地抬手,截断了青钰未尽之语。
他盯着画中那张与这些日子陪在他身边姑娘,毫无二致的脸,浅色眸子里翻涌着惊涛骇浪,最终凝成一片冻人的寒冰。
道尽千言万语,只一个平京侯府二小姐的身份,就能表明一切。
易旷年沉默良久,道:“她可会武功?”
青钰心里打鼓,乍然听见这句话,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呐呐道:“您问的谁?”
被易旷年投过来的眼神吓了一跳。
青钰哆哆嗦嗦道:“平京侯府那位二小姐的信息太少,属下并未查出。”
“辛则,栾魏!”易旷年转而喝道。
书房未被烛火照亮的黑暗里,两道人影随之出现,仿若沉寂入令人窒息的氛围中。
辛则看了一眼栾魏,先是踢他一脚,再抱拳现在光亮之下,道:“主子。”
被踹了一脚,栾魏动也不动,声音沉闷:“主子,平京侯府当日被抄家,处斩的处斩,流放的流放。虽不敢说李家二小姐是否能重回上京,是否是今时待在府上的李姑娘。但,但那李姑娘毕竟来路不明,谎话连篇,谁也不知她接近您的目的,唯有!”
唯有斩草除根,才不会春风一吹,又茁壮生长,发展成下一个王家!
栾魏一番慷慨陈词说得正热血沸腾,小腿肚也被辛则踹了一下,他忍无可忍地回瞪了过去,一时忘了还有话没说完。
但这样一来,书房内的气氛就更加压抑。
易旷年蓦地看过去,“没了?你们俩没事瞒着我?”
两个互啄,快要进展为互殴的人停止了动作。
辛则紧张的咽口水:“主子,属下不知,还有什么事……”
“天祈节当日,我派你们去清理那些暗中跟踪星霓的人,顺道把她给请回来。“话说到一半,辛则就有了预感,果不其然,易旷年道:“你们说中途遇见了漆少阳,是也不是?”
辛则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栾魏就抢先道:“是。”
“是漆少阳将你们逼退的?”
辛则两眼一闭,没理会栾魏求助的眼神。
你不是很会抢答吗?你来。
栾魏生无可恋:“当日漆少阳中途插入,确实出手救助李姑娘。但是,但是李姑娘的身手不是一般的好,当场击毙了一个弟兄。故而……”栾魏眼神躲闪,“属下怕您责罚我们办事不力,干脆隐去了李姑娘身怀武功一事。”
这就能对上了。
易旷年一声冷笑,“现如今知道如何做吗?”
两人头越来越低,“属下甘愿受罚。”
“就和那王府仆人一道。告诉风,由他来行刑,每人五十鞭。”
辛则和栾魏低应了一声,和青钰擦肩而过。
青钰不动声色的擦了把额上的冷汗,又听易旷年道:“至于星霓的身份,我自有打算。若是谁再擅自行动,或是有所隐瞒,就别怪我不顾及往日的情分。”
三人哪还敢吭声,胡乱应下就是了。
和书房的气氛不同,偏院的卧房里暖意融融,隔绝了外头的秋寒。
李星霓斜倚在窗边的软榻上,指尖百无聊赖地绕着垂落的一缕发丝,看着烛火在纱罩里跳跃。
窗外雨声淅沥,听檐下水滴敲打着石阶,一声声,单调又清晰。
“唉,”李星霓在心底长长叹了口气,“这‘情意绵绵’的戏码,还要演到几时呢?你看易旷年那眼神,黏糊得都能拉丝了。”
她看似慵懒地闭上眼,意识深处却在无声地对话。
系统平板无波的声音直接在她脑中响起,【宿主,这不是你乐见其成的吗?】
“乐?”李星霓嗤笑,差点从软榻上跳下去:“谁乐了?我又不喜欢他!”
【……三七说的是,目标人物对您用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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